淚水落了下來,順著臉頰流到了他的嘴裡,鹹鹹的,他閉上了眼睛,耳中聽著那一聲聲的哀嚎和哭聲,憤怒已經到了頂點。
便在這時,遠處的山頭上燃起了大火,葉寫白的神識感應到了什麼,猛然睜開眼睛,只見那山頭上的四具千牛弩機被點著了,光火帶著一縷縷黑煙,沖天而起。果然不出葉寫白之所料,對方是要毀滅證據了。
身形一晃,他閃電般掠向了那個山頭,那四具巨大的弩機也許是被人澆了易燃的魚油,燒起來溢位了濃濃的惡臭,生出了黑煙。
葉寫白站在火光旁邊,稍稍催動神識,立馬發現右前方出現了幾個迅速移動的人影。
那是四個亡命之徒,他們收了別人一筆錢,負責藏匿在那些巨人左近,只待巨人射完那些弩矛,則立馬提著魚油上前,將弩機澆上,然後縱火焚燬,再溜之大吉。而那一筆足夠他們下半輩子活得滋潤的錢也就平安落袋了。
千牛弩機造價甚高,儘管殺傷力巨大,卻是屬於稀有的兵器,這種兵器落入別人手中,很容易就會被人查到兇器的來源。所以幕後之人安排了一手後招,徹底毀滅了證據。
四個狂徒正嘻嘻哈哈地奔跑,彷彿看到了美好的日子正在向他們招手。不過一道人影擋在了他們前方。那是一個俊俏的少年,眸中含火地望著他們。
四人多少也是在道上混出些惡名的,要不然他們也不會被別人看上,給了他們一筆橫財。面對遽然出現的少年,他們並沒有廢話,直接提刀上前砍人。
對於他們來說,刀很多時候是最好交流的工具。
不過他們瞬間就被撂倒了,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被轟趴在地上了,然後少年陰森森地說道:“說,誰讓你燒掉這些弩機的?”
四個惡徒知道遇上殺人的主了,若他們知道受僱於誰,自然是會說的,說到底他們不過是一幫欺善怕惡的賤骨頭,但他們只是收錢辦事,又如何知道老闆是誰。於是除了磕頭求饒,哭爹喊娘,也別無他途。
葉寫白只好將他們暴虐了一頓,然後放他們走了。其實他也知道從這些個癟三身上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來的,只是剛剛葉寫白的怒火無處宣洩,他們撞到了槍口上,只能算他們倒黴了。
蘇家的十輛車馬毀其七,蘇彬的三個小妾死了兩個,她們所生的孩子也死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個小妾和兩個女兒。至於親家那邊,則幾乎死絕了,只剩下兩個受了輕傷的年輕人,他們是雲夢巧的兩個侄子。親家之所以傷亡慘重,是因為他們人多,為了抱團取暖,一家子都擠在一輛馬車上,所以當飛矛襲來,打擊面都是成串的。
小妾和孩子的遇害,蘇彬固然傷心,但最讓他悲痛的是孫子的罹難,這是他的嫡長孫,是他的心肝寶貝。經此變故,老蘇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他的懷中抱著孫兒虎子的遺體,風吹拂著他凌亂的白髮,坐在那冰冷的溼潤泥土上,臉上的淚痕也已風乾,目光凝滯,一動不動地望著遠處的天際。
蘇晴害怕老父出現意外,在旁邊哭著安慰他,但蘇彬卻恍若不聞,只呆呆地坐著。
蘇玉則將雲夢巧的遺體緊緊地抱在懷中,放聲嚎哭著。對他而言,從今天起,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他曾是鬥雞走狗的紈絝,過著安逸而奢靡的生活。他曾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及時行樂,欲仙欲死。不過當這個女人出現的時候,曾經的膏粱年少彷彿從夢中驚醒,就像一個迷途者忽然發現了一盞指路明燈,然後幡然悔悟,將人生的姿態做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從一個花花大少變成了一個住家好男人。
如今雲夢巧已死,虎子也沒了。只留下他一個人在世上孤零零的,他忽然感到一股極寒從心底裡散發出來,然後身體出現了劇烈的顫抖,那種顫抖越來越強烈,繼而出現了四肢痙攣,意識逐漸模糊,有白沫從他的口中溢位,然後失去了知覺。
蘇玉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把蘇晴嚇得尖叫起來,葉寫白也急急趕過來,好不容易才將雲夢巧的遺體從蘇玉手上移走,然後又是掐人中,又是大聲呼喊,蘇玉卻依舊手腳痙攣,眼睛泛白。葉寫白也有些慌了,趕緊將一股溫暖的黑元氣透過手掌輸入他的身體。
那黑元氣進入蘇玉的四肢百骸,經絡骨骼,很快將他身上的寒氣驅趕出去,又過了許久,蘇玉身體的痙攣才漸漸消除,但人卻昏迷不醒。
那些火狼族的勇士死傷了數人,不過折損並不大。由於他們常年與外族作戰,對於死亡司空見慣,所以將死亡的同伴就地掩埋後,情緒較為穩定。隨行的幫閒壯漢死傷了一些人,儘管他們也見識過死亡,也遇見過強人的剪徑,不過卻從未遇見過這麼可怕的襲殺。於是他們情緒激動,紛紛說要結束這趟護送。蘇彬神情痴呆,管不了這事了。蘇晴唯有答應放他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