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城萬邦碼頭是一個巨大的碼頭,這個碼頭位於穿城而過的青羅江的出海口,屬於河運海運的共同交匯之所。所以這個碼頭也叫不眠碼頭,也就是白天和黑夜都有船靠岸離岸,而搬運工也是不分晝夜地忙碌著裝貨卸貨。
萬邦碼頭是火鴉幫一個很重要的漕船停靠點,而碼頭上的貨倉也是以火鴉幫的最大,儲存的物資也最多。
陽光灑落的午後,在距離碼頭不遠處的東邊河岸,一處巨大的宅院門前,一群光著膀子的黝黑壯漢正在百無聊賴地扯淡,他們是火鴉幫的漕工,長年在船上風吹雨淋,面板都被曬得黑乎乎的。今天他們剛剛卸完一船貨物,並將貨物運到了此處的大倉庫,酒足飯飽之後,就在院子門前席地而坐,侃起了大山。
在他們的身後,是一座圍牆圍起來的巨大院子,院子裡又修建了四間大屋子,每間屋子都存放著大量的貨物。今日剛剛運進來的貨物很多,其中包括一批名貴的藥材,當然這些藥材的數量並不多,為了掩人耳目,貨主將藥材混在一大批小麥之中,運到了火鴉幫的貨倉存放,貨主的意圖很明顯,那就是待買家過來之後,再提出來交割。
秋日的暖陽在樹蔭裡灑下了零零碎碎的光斑,午後的的河面上,氤氳起了淡淡的水汽,風從河的那頭吹了過來,帶著一絲絲的寒意。
不過漢子們皮粗肉硬,不會感覺寒冷,他們還在聊天,這是他們唯一的娛樂節目,每回上了岸,他們只有短暫的歇腳時間,畢竟火鴉幫是漕運的巨無霸,他們的漕船貨如輪轉,晝夜不息。所以這個暖陽的午後,就顯得彌足珍貴。
作為社會最底層的苦力勞工,他們談話的內容也許有些粗鄙,說的不外乎是女人和錢,偶爾會響起一兩個葷段子,然後激起一陣陣呼喝與叫罵,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此地距離萬邦碼頭有半里地的距離,一條大路從院子的門口一直通到碼頭,但大路兩旁長著草木很是茂密,使得這一帶頗為清幽僻靜。
此時,在這條大路朝北邊的一條岔道上,響起了隱隱的馬蹄聲。馬蹄聲由遠及近,在岔道的那頭傳來過來,十餘匹馬衝在前頭,後面跟著兩輛由兩匹黑馬牽引著的掛著黑色帷幔的馬車。
馬上的漢子皆是清一色的短打勁裝,腰間挎著大砍刀,神色肅然,眸光冷厲。
一個在田間耕作的農人望著這幫風風火火的漢子,心中暗暗吃驚,尋常如他,也被那一股衝過去的殺氣驚到了。
騎馬的漢子拐了個彎,轉入了直道,然後朝著火鴉幫的貨倉衝了過去,就像一支剛剛離弦的弩箭。
衝在最前頭的是兩個身形如鋼條的漢子,他們的騎術和刀術都是一等一的好,當座下的馬匹衝到院子的門前,他們矯健的身姿向旁邊傾斜,砍刀握住手中,疾馳而過的衝勢讓他們無需太用力,就能對擋在門口的火鴉幫幫眾造成巨大的殺傷。
其實火鴉幫的院子裡也修建了瞭望臺,上面有漢子在放哨,當那群飛襲而來的漢子出現在岔道上的時候,那漢子已經示警了。然後院子裡守護的漢子抓起了兵刃,稀里嘩啦在院子門前集合,擺起了禦敵陣。而那些剛剛還在口沫橫飛的漕工也迅速奔回院子,攥起了刀,壯嚎聲聲,加入了禦敵的行列。
其實這也是火鴉幫之所以能在幫派林立的東海城打下一大片天下的主要原因,火鴉幫的幫眾,在海長鯨的鐵腕治軍之下,已經形成了堪比軍漢的戰鬥力,若海長鯨願意,隨時可以將幫眾組成一支戰鬥力很強的軍團。
在這亂世,優勝劣汰從來都是金科玉律,沒有武力的漢子,永遠只有被人欺負的份兒。
不過就是這樣戰力很強的禦敵陣,在敵方騎兵的強勢衝擊下,很快就被衝散了。
馬上的漢子在院子裡縱橫來去,刀借馬勢,那一柄柄大砍刀所到之處,濺起了一片片的血花。慘叫聲,痛罵聲,金屬相交發出的脆響,一時間,場面很是混亂。
不過由於院子不是開闊的空間,一旦衝進來的人多了,騎兵的優勢就漸漸被抹平了。於是那些襲殺的漢子紛紛跳下馬背,展開了步戰。
步戰的慘烈程度較之剛剛在馬背上的衝殺,來得更為驚魂動魄。
雙方都是使慣了刀的漢子,他們也都是在江湖上打滾過見識過的,無論是對戰的經驗還是殺人的技法也都頗為狠厲。空氣中響起一片片叮叮噹噹的對砍聲和從喉間迸發出來嘶吼,那是力量和刀技的極致比拼,也是勇敢者對勇敢者的意志較量。
但慘烈的戰鬥必然出現慘烈的結果。不少人被砍倒了,受到了極重的創傷,然後鮮血在渾身繃緊的血壓作用下,就像血柱一樣激射而起,哀嚎聲隨著血柱瀰漫在殺氣撕裂了的空氣中。
那十餘匹馬衝進院子廝殺的時候,後面緊隨而來的兩輛馬車堪堪衝到距離院門數丈的地方,就停下來了。車伕也是個壯如鐵塔的漢子,但他也許受到了車廂中人的指令,所以他只是靜靜地坐在車轅的位置上,冷冷地望著院子裡戰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