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滿意地坐車回了萬德商行,慕青把他送上車子,看著老爺子的車消失在雨幕裡,才返回大廳裡。
看著遠處空無一物的展示櫃,他突然想起悅華拿走的鳳穿牡丹,快步上樓找悅華。
周悅華揹著手在窗邊站立著,他的桌上放著已經整理好的賬簿和鑰匙,慕青一眼看到賬簿上面放著變了形的鳳穿牡丹。
他大驚失色,對悅華喝道:“你這是幹什麼?”
“你也知道心疼,是嗎?你不是最看重這個東西嗎?周慕青,現在它已經被我毀了,哈哈哈。”悅華大笑起來,“你心痛吧,可你一樣把我看重的東西毀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顧過我的面子嗎?”
“大哥,面子是你自己幹出來的,不是別人給你的,並不是我要搶你的位置。只是這個位置太沉重你坐不起,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自己的決定,後果必須你自己承擔,這句話很早以前我就想同你說的。”慕青語氣強硬。
“你還有資格拿這句話告誡我?你別忘了,是誰把你救出來的,後果你自己承擔了嗎?如果沒有整個萬德給你墊底,你現在還能完好無損地站著我面前指責我?對了,救你我也出了一份力,我不指望你承我的情,沒想到你這樣對我,我的弟弟,真令人心寒啊!”
慕青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嚴格說來他不得不承認悅華說得有幾分道理。
“這是給你的賬簿和鑰匙,你不是要坐這個位置嗎?請吧。”悅華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慕青坐下來,細細看被悅華捏壞的首飾,想了想請郭師傅來辦公室。
“二少爺,您找我有何事?”郭師傅剛放下手中的活計,習慣性地擦了擦手。
“郭師傅,你手藝最好,這個又是你做的,你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修復它?”慕青把壞了的首飾遞給他。
越純的金子質地越軟,不必費多大的勁就能弄壞,郭師傅查驗後發現有幾個承託紅寶石的爪傷了。
“我試試看。但不一定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沒事,您先盡力一試,如果不行把這幾個紅寶石拿下來也可以。”慕青提議。
“那樣就破壞這件首飾的美感了,可惜了阿奕的提議。”郭師傅惋惜地道。
“李奕提議了什麼?”慕青好奇順口一問。
“其實在這上面鑲嵌紅寶石,是李奕出的主意,那天他給我送飯進操作間,看了看鳳穿牡丹,提議說用紅寶石鑲嵌最起色,我也覺得不錯,就採納了。”郭師傅回憶著。
“是李奕提議的?”慕青追問了一遍。
“是的。”郭師傅肯定地答道。
慕青聽後沉默了,讓郭師傅把鳳穿牡丹帶走。
隔天李奕來送檔案。慕青第一次審視這個人,李奕戴著眼鏡,長著一張圓圓臉顯得和善得很,慕青深知他工作能力出色,做事常常能思慮周全,問一答十,確實是得力的下屬。他素來不聲不響,處事圓潤得體。
他審閱後簽下自己名字,李奕合上資料夾如常離開。
慕青有些懷疑自己,也許只是巧合,但是經歷了牢獄之災後,他對很多人和事保留了一份冷靜和戒心,下結論儘量慎之又慎。
該如何查證李奕?慕青的眼光落到賬簿上,對!查賬!他立即帶著賬簿找到了王掌櫃。幾天繁忙的工作,調發奉,查明細、對賬銷賬...兩人忙得熱火朝天,竟然沒有找到大疏漏。
“二少爺,我們是不是過於敏感了?”王掌櫃疑惑,周慕青不語,一個勁地在辦公室踱步。
確實有一些東西深藏在紙面之外。
“李奕這個人是什麼來路?”慕青突然問道。
“他啊,他是五年前來到這裡,從櫃檯職員晉升起來的,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他做事爽快人緣又好。當時大少爺主事的時候,相當倚重他,很多事都不經過我,直接指揮他去處理。所以有些事我也不清楚。”
“他在銀樓這有什麼朋友或者交往密切的人?”
“之前他有個助手好像叫何謙,後來不知什麼緣故離開了。”
“有他們的資料嗎?”
“檔案室裡應該有吧,您知道入職時我們會要求填表的。”
慕青謝過王掌櫃,往二樓檔案室去。開啟門,一排靠牆的大木櫃裡,存放著萬德銀樓的歷史。慕青主事時間短,又忙著變革,接著又是一場牢獄之災,尚來不及翻閱這些舊檔,如今起心方才把他們兩人的表格提取出來。
他記下了他們的地址。
晚間吩咐司機開車專程尋訪。李奕倒沒有異常,可要找到何謙家地址,遇上了麻煩。路兩旁越開越荒涼,司機心裡打鼓不由問道:“二少爺,這裡會有人住麼?”
慕青從車窗外望去,天與地在黑夜裡融為一體,黑色無盡地鋪開去,像一頭吞噬希望的獸。
他猶疑著道:“還往前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