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而坐,橫豎交叉的棋盤置於中間,上面已零零星星下來十幾個回合。
江饒捏著黑棋猶豫不決。
反觀慕容旻,斜斜靠在榻邊,斂眉靜目似的,指尖翻轉把玩一支白玉鏤空的小鈴鐺,似乎勝券在握。
江饒有些心慌,倒不是多在意輸贏,而是才答應慕容旻誰若是輸了這盤棋,便要允諾對方一個心願。
由於白天的時候贏麻了,看不清自己到底幾斤幾兩,十分爽快地答應下來,認為自己一定重現白日的輝煌戰績。
甚至夜願望都想好了。
她還是得離開這裡,去找慕容絕,好歹是男主,配角再驚才絕豔,也不能老圍著轉。
卻不想,才下一小會就已經舉步維艱,不僅如此,對方甚至連自己接下來要怎麼下都好了。
眼看著被殺得片甲不留,江饒終於相信,白日的慕容旻是故意讓著自己,好讓自己放鬆警惕,設下了這個陷阱,結果自己還傻乎乎往裡跳,認為自己才是那個獵人,殊不知是那待宰的羔羊。
頓時,江饒感到十分不妙,不禁想,慕容旻會提什麼要求,一時間,她腦子裡全是馬賽克。
完了完了……
此時圓潤冰滑的棋子落在掌心,玉石被打磨得相當圓潤,但哦還是覺得咯得慌,當然,心裡更咯。
她心中急切,可下棋最忌諱的便是心急,棋盤上黑白交錯,線條縱橫的局勢在江饒眼裡越發混亂,像是陷入了巨大的黑白色漩渦,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
她蹙眉,抬眼。
燭火葳蕤,躍動在江饒的瞳孔也落在男人蓋住眉骨的面具上,那薄唇輕抿著,看上去有些慵懶的冷淡,如山間暮雪,又似藏刃冷鋒。
不可否認,即使被面具遮住了半張臉,也能輕易看出男人應該生了副皮囊,如果到街上去一圈,大概也會出現擲果盈車的盛況。
慕容旻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薄唇勾了勾,噙著笑覷她一眼,又落回棋盤上。
江饒才注意到,他骨節分明的手上纏繞著一截紅線,格外惹眼,男人薄唇輕啟:“十之九。”
低沉磁性的嗓音說不出的戲謔。
一愣,下意識被男人帶著走,白落下,正是十之九的位置。
這一招不可謂不妙。
棋盤上的形勢瞬間扭轉,原先氣息奄奄的白子瞬間又活了過來,說是力挽狂瀾絕處逢生也不為過。
為此,江饒盯著棋盤看了好一會兒,以前總聽棋室的老師說起以一棋扭轉戰局的時候多麼激動興奮,那時不懂,此刻方才體會到那種感覺。
慕容旻悶笑,小傢伙還挺可愛。
江饒如夢初醒,後知後覺有些發熱。
接下來,慕容旻沒再給她提示,手執黑子大殺四方,白子被團團包圍,氣數已盡,敗局已定。
江饒蹙眉,望著眼前糟糕的局勢有些懨懨,將手中已經體溫捂熱的剩餘白子扔回簍裡,打算偷偷溜走。
結果因為坐久了站起來,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直直往後倒去,只聽到一陣嘩啦聲響,恍惚看見前面有個人,失重感讓她伸手去捉,下一秒,江饒眼前一晃,被男人抵在了榻上。
劇烈的動作將棋桌上的棋子盡數打落在榻上,這個姿勢,後背難免會抵到那些散落的棋子,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去抓慕容旻的衣服,挺著腰減少背部與棋子的觸碰。
卻聽慕容旻輕嗤:“如此主動,就不怕我控制不住?”
江饒:“……”
等恢復清明,江饒連忙起身,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