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沒見過一雙比她的美目更美的眼了,身旁寒冷的風似都不見了,他的鼻間只縈繞著一道幽幽的蘭香,捉摸不定卻又纏綿繾綣。
那女子見他不做聲,輕輕一嘆,從懷中掏出一方宮牌,柔聲卻含了一絲無奈地道:“這位公公不用驚疑,本宮是‘花延宮’的柔嬪,請公公代為引路罷。”
她的手指纖細若青蔥,似玉一般雕成,杏仁一般的指尖呈淡淡的粉色,只一雙柔夷便看得他心中一動。
他不是沒見過美人,年少輕狂,斗酒吟詩,他也曾醉臥美人膝,醒時卻依然能瀟灑一笑而去。
可偏偏這時候,神智卻不再受他控制一般,只愣愣看著那隻素手。
歐陽箬見面前的小內侍似呆傻一般,心中微惱,看看夜色,再不走就該凍得生病了。她收回宮牌,只得轉身自己走去。
查三少見她離去,喉中一緊,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上前一步道:“娘娘恕罪,奴婢方才……方才……”他結結巴巴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歐陽箬以為他生性木訥,只微微笑道:“那好,就勞煩公公了帶路了。”她的手伸出,輕輕搭在他的胳膊之上,便向前走去。
查三少腦中轟地一聲,這天地似在一瞬間不存在一般,只看得見她那側面絕美絕淪的輪廓,還有那隻搭在他胳膊上的素手。
夜色深沉,她拿下一盞留在亭邊的風燈,查三少終於醒過神來,連忙接過撐在前邊照著。
“謝謝公公。”她回過頭來,衝他一笑,便慢慢往前走。
查三少不敢再抬頭,微微躬著身扶著她一路慢慢走去。
他不敢靠得太前,亦不想靠得太后。寒冷無孔不入地鑽進衣領袖子,但是他卻感覺若置身於火爐之中,搭在他左手胳膊上的那隻素手分明便是熱力的來源。
她身上的馨香伴著冷風傳入他的鼻間,從此就駐在他的心裡。
似走了有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遠遠地看見一處小小的宮殿在夜色裡矗立。簷下的幾盞紅色的宮燈散著溫暖的光。
查三少只覺得身邊的人兒似鬆了一口氣。她忽然輕聲道:“今夜有勞公公了,公公是哪一宮當值的?”
查三少頓時被問住,好在他心思轉得極快,連忙躬身道:“奴婢是在‘德坤殿’當差,娘娘可能沒見過。”
歐陽箬點點頭,還未走到門口,就見宛蕙拿了把傘急匆匆地出來。
她見到歐陽箬回來,又驚又喜:“娘娘你可回來了,鳴鶯這丫頭呢?怎麼娘娘沒乘肩攆回來呢?”
歐陽箬由她扶了,笑道:“鳴鶯將我的手爐落在了‘雲麟殿’裡了,我叫她去取了,半路上肩攆又壞了。我叫那些小內監去宮裡換一乘。沒想到卻忘記身邊留個人。天黑風冷的,若不回來,可就凍得病了。”
她的手離了他的胳膊,巨大的失落籠罩而來。他貪戀地望著前面婷婷嫋嫋的背影,即使她穿了厚重的衣裳,可是一動一靜無意中流露的風華卻是無人能比。
宛蕙尤自嘮叨地念著鳴鶯的不是,歐陽箬忽然笑道:“她就是孩子心性,可是人也就靠這點機靈勁,也別將她教得太死板了,反倒失了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