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 這樣的話 很傷人
不是聽不出來周揚話語裡的奚落和諷刺 夜嬰寧本就慘白的臉色此刻已經白得近乎透明 臉上的淺藍色血管幾乎都肉|眼可見 她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 因為手腳無力 她的姿勢看起來甚至有幾分可笑 就像是一隻在奮力破殼而出的小雞仔似的 搖搖擺擺
她站穩以後 伸出手 輕輕將腮邊的一縷髮絲捋到耳後 然後平靜地開口道:“我從來不喜歡欠別人 相比於人情 金錢卻好還多了 連本帶利 我欠你兩千萬 你說得對 這麼簡單的數學題我還算得明白 兩千萬除以四十萬 是50 周先生 我讓你上50次 隨你怎麼玩 只要你開心 50次之後 我們兩不相欠 這樣可以嗎 ”
說完 夜嬰寧歪了歪頭 神情裡毫無悲傷 反而在衝著他笑
心裡越疼的時候 就要笑得越美越甜 因為玫瑰本就是由淚水澆灌出來的花兒
周揚渾身一顫 掀起眼皮 靜靜地對上她的眼
她明明就快哭了 可是還是在笑
“滾 ”
他再也忍耐不住 重重地揚起手 那手掌就貼著她的臉頰 帶起一股風
然而夜嬰寧並不閃躲 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 木偶似的站在原地 眼看著 周揚的手已經落下 最終卻只是仍舊貼著她的臉頰
他恨恨放下 掌心捏成拳頭 到底還是下不去手 再也不能像當初那樣甩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到底是誰變了 這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上天不懷好意的玩笑吧
她垂眸盯著腳尖兒 剛想扯著嘴角笑笑 冷不防卻從眼角落下兩滴水珠 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滾了 你要上我的時候 再喊我 ”
這一次 夜嬰寧順從地悄無聲息地邁步離開房間 她的尊嚴已經成了一口氣 撥出去就沒有了 在他的面前 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她永遠不能張開嘴對他吶喊 說那個不是我 我沒有做過那些事
她早已和這個身份無法剝離 如果硬要剝離 那就是好比錯骨分筋 抽血割肉
房門關上的一剎那 她靠著門 任由身體慢慢滑落
整個人蜷縮在地 走廊比房間要陰冷得多 待得久了 整具身體都彷佛成了一根冰棒
原本漸漸趨於明朗的二人關係 再一次陷入了陰霾 而且這陰霾就像是中海的天氣 似乎永不見陽光 陰沉灰黃得讓人喘不過氣 絕望
而一扇門內 男人早已暴躁如一頭失控的猛獸 他抓起那把槍 發狠似的一遍遍將剩餘的模擬子彈全都塞進去 一股腦兒將遠處的靶子射成了馬蜂窩
整個三樓 一直迴盪著砰砰砰砰的槍聲 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