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如和阿史那威等人押著巴愣次旦來到萬戶府大帳前,被衛兵攔住:“萬戶府大人正在休息,來者何人?”
巴愣次旦高聲道:“奉聖僧之命,覺如贊普今夜特來巡查軍營。”
衛兵正要進去通報,大帳內索朗平措道:“原來是覺如贊普到了,請進。”
眾人魚貫而入,只見一個彪形大漢身披厚重的鎧甲坐在書案前正在檢視軍報,這人生得噙齒戴髮、昂藏丈許,一部絡腮鬍飄灑胸前。他抬眼看了看眾人,神色間不怒自威,巴愣次旦只被他掃了一眼,竟嚇得打了個激靈,但還是壯著膽子哆哆嗦嗦道:“大……大膽,見到本贊普為何不拜?”
“軍務在身不能卸甲參見贊普,還請見諒。”索朗平措似乎對眼前的這位“贊普”不以為意,站起來只是微微欠身行禮:“贊普請坐。”
不等巴愣次旦開口,索朗平措道:“聽聞贊普昨日在陣前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助聖僧平定箭奴叛亂,可喜可賀,亞龍王后人果然與眾不同。”
覺如見他神色間幾分試探,幾分調侃,只道“假覺如”臨陣變節、貪生怕死之事已傳遍軍營。
巴愣次旦渾然不知,大剌剌道:“贊普嘛,就該有勇有謀,能屈能伸才對。”
索朗平措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道:“好一個有勇有謀,能屈能伸的贊普。既然今夜贊普大駕光臨,屬下恰好也有一事請教。我這裡有一張唐卡缽陀(畫布),想請贊普過目。”
說著從懷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張畫布,緩緩開啟。
這畫布呈四方形,大約六尺見方,上面畫著一名男子,頭戴白色羽冠,身著長袍,翻領雲肩、革帶束腰、腳蹬烏靴,踏祥雲而至。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凡間四處刀耕火種,百姓禮讓僧侶,和平相處。
巴愣次旦傻傻看著畫布,又看看索朗平措,不知何意。身旁的覺如卻身子一晃,幾乎站立不穩。阿史那威連忙將他扶住,低聲道:“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一看這畫便覺得天旋地轉……”
索朗平措將手中的畫布一抖,奇怪的是,上面的顏料和圖形開始變幻。白色羽冠的男子逐漸消失,出現一名尊者盤膝坐在寶座上,右臂搭在右膝,左手抓著一頭吊睛白額的猛虎,那猛虎怒張大口,四爪刨地想要掙脫,卻被尊者死死按在地上。
此時覺如已是面色蒼白,汗如雨下。
索朗平措將畫布再一抖,畫面上的尊者漸漸隱去,顯露出一名持劍金剛,表情猙獰,左手掐訣,右手寶劍高高舉起,左腳踩住一頭流淚的大象,右腳踩住一名僧侶,作勢要殺。
到這時,覺如已是渾身顫抖,搖搖欲墜。
索朗平措手中畫布又是一抖,持劍金剛消失不見,畫面中出現邏娑大昭寺,先前那名腳踏祥雲的男子與眾多部族首領站在一塊石碑前,彷彿是在祭祀先祖。不遠處人群中,那名伏虎尊者正彎弓搭箭對準男子。
覺如再也忍受不住,大叫一聲昏了過去。阿史那威等人趕忙將他扶起,只見覺如牙關緊咬,眉頭深鎖,滿臉痛苦的表情。
索朗平措看了看覺如,又看了看巴愣次旦:“看來,你並不是覺如贊普。”
巴愣次旦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哆嗦著指了指覺如:“他他他……是,我不是。”
阿史那威拔出腰刀護住覺如:“你給他看了什麼東西,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
索朗平措一字一字道:“如我猜得不錯,你就是箭奴,他才是真正的覺如贊普。”
阿史那威眼看再也瞞不下去,現在這個局面,只能放手一搏。
“不錯,這位就是真正的贊普,亞龍王之後,欺南陵溫,我是箭奴阿史那威。至於這個假贊普,名叫巴愣次旦,只是長像與覺如贊普相似,被李立遵養在家中,用來冒充覺如贊普,發號施令,迷惑視聽。”
這時覺如緩緩醒了過來,索朗平措突然雙膝跪倒,匍匐在地:“阿薩爾拜見贊普,我等你等得好苦!”
所有人都愣住。
覺如道:“你……你就是阿薩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