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勖?哈哈哈哈,我當是趙德明那小子會派誰來呢,鬧了半天是本王的手下敗將。當年他主子都在本王手下丟了性命,他算個什麼東西?”
“你……”劉仁勖氣得向前跨出一步,卻被李德明暗暗拉住了衣角。
雖然殺父仇人就在眼前,但李德明瞬間看明瞭形勢,這畢竟是宋朝皇宮,一旦鬧翻恐難脫身,況且從小皇帝與潘羅支的對話來看,宋朝與吐蕃的關係,顯然比西夏親近得多,在這裡糾纏得越久,對自己越是不利。
“怎麼,劉將軍不服,想在這給本王露幾手嗎?”潘羅支斜著眼,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趙恆並不說話,只靜靜看著雙方的舉動。李德明心想,這小皇帝似乎有意挑起西夏和吐蕃之間的爭端。剛才自己對他不敬,這招敲山震虎高明得很啊。
兩個人站在那裡十分尷尬,大殿上空氣都要凝固,這時文臣中有一老臣出班上奏。
“陛下,臣以為吐蕃、回鶻、党項三族雖然歷年征戰,但也只是我大宋兄弟手足之爭,不像那契丹遼國懷有虎狼之心。陛下可以廣施天恩,讓這三兄弟世代交好,共通河西商貿,建榷場,通貿易,與我大宋合力抗遼,還請陛下深思。”
說話的是當朝臣相王旦,在當時,王旦不但是三朝元老,更是肱骨之臣,以他的威望,趙恆也要禮讓三分。
畢竟是老臣相,這番建議不但消減了大殿上的尷尬氣氛,還給趙恆打了圓場:只要這三個族群不鬧騰,咱們四家人聯合起來,實力可比遼國大多了。
“老潘,你看,臣相高瞻遠矚,一心為了你好啊。”
趙恆不置可否,卻先問潘羅支意見。
潘羅支看起來是個粗人,實際上卻狡猾得很。一聽趙恆把球踢了過來,眼珠一轉,已有了主意。
“陛下,世代通好不難,只是咱家不知道劉將軍做不做得了主啊。”
劉仁勖偷瞄李德明一眼,見他不置可否,面無表情,趕忙轉身深施一禮:“陛下,小將一定將陛下和王臣相的美意代為轉達,力薦西平王,與大宋世代交好。”
這話意思很明確,我可以和你大宋交好,但那兩個部落,難說!尤其這吐蕃六穀部,與我黨項人仇深似海,做兄弟,更難說!
趙恆緩緩點了點頭:“如果你党項人與吐蕃、回鶻各部世代交好,朕更高興。”
潘羅支甩了甩滿頭小辮兒,哈哈一笑:“陛下,劉將軍隻字不提與咱家和平相處,看來這兄弟做不做得成,還得兩說。面子我可給了,要和,咱家歡迎之至,要打,咱家也不怕他。”
“武威郡王宅心仁厚,必能促成三部族永世交好,老臣相信,西平王定能知悉吾皇良苦用心。”臣相王旦說著拱手一揖,退回文臣班列。
“本王借老臣相吉言,但願那趙德明識相,別辜負了大家的好意……”說著,潘羅支轉身向趙恆一拱手:“小趙兄弟,這次我來,可給你帶了一份難得一見的大禮。”
“哦?老潘的禮物,朕倒是很期待。”趙恆畢竟年輕氣盛,一聽潘羅支要獻禮,難掩好奇心,也想故意把李德明他們晾在一邊。
“來啊,把它牽上來。”潘羅支提高嗓音衝著殿外大喝一聲,就聽見殿外鐵索叮噹亂響,十個膀大腰圓的吐蕃武士推著一個大鐵籠子進入大殿,籠中一頭龐然大物低吼不斷。
“啊?這是什麼?”
“山黃!這是山黃……”
群臣中有見過《山海經》繪本的,已經認出這頭巨獸,正是一頭壯年山黃。只不過這山黃戴著鐵嘴套,在籠子裡轉來轉去,雙眼赤紅,不斷打量著周邊環境。
趙恆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想湊近了觀看,但殿前禁軍連忙護在他身前。
“老潘,你這是山黃獸嗎?”
“不錯,這正是山黃。”
“朕聽說,山黃獸絕跡已久,怎麼會突然出現?你又從哪裡逮到?”
“咱家也正奇怪,這次來的路上,在祁連山一帶巧遇這畜生,說起來捉它可費了不少麻煩,死了我十幾個手下才撂翻了它。”
說著,潘羅支用手一拍鐵籠,那山黃被激怒,“嗷”的一聲大吼,眾人只覺得耳朵裡像是響了一道悶雷,有些文臣甚至掩住了雙耳,嚇得兩股戰戰。
忽然,鐵籠中的山黃似乎聞到了什麼,它昂著頭仔細嗅著空氣中的味道,辨認著方向,接著,兩道兇光盯住了李德明腰袢的皮囊。
李德明猛然想起,在賀蘭山嵬名谷殺死的那頭山黃的獠牙,就在這個皮囊裡。這畜生一定是聞到了同伴的味道。党項巫師提起過,山黃都是雌雄同居,自己殺死的那頭是雄性,這頭看上去似乎是雌獸,莫非它們是一對?
他正沉思著,籠子裡那頭山黃像發了狂一樣猛拍鐵籠欄杆,它立起身比犛牛還要高大,幾掌拍下去,有的鐵欄杆已微微變形。
“快,快把這畜生弄出去。”
潘羅支也沒想到山黃進了大殿後突然發狂,趕忙指揮手下抬走鐵籠。
一名武士剛到近前,恰巧一根欄杆斷開,山黃的前爪伸出籠外,只一下,那武士就被抓破了胸膛,鮮血噴灑,內臟流出。
聞到血腥味的山黃更加暴躁,後腿蹬地,前掌繼續猛拍鐵籠,眼看就要破籠而出。大殿上有的文臣已經嚇癱在地上,禁衛軍手持兵器不敢靠前,幾十個殿前武士就要保護皇帝從側門離開。
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時,李德明一把搶過一名禁衛軍的腰刀,和身撲向鐵籠。
這時山黃又拍斷一根欄杆,正把腦袋探出鐵籠,眼看再掙扎幾下就要脫身而出,李德明眼疾手快,用盡全身力氣一刀劈下,牛頭般大小的山黃腦袋瞬間掉落地上,骨碌碌滾到了潘羅支腳下,腔子裡的血噴出幾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