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柒夜揹著吉他走進騎士酒吧。因為小龍借高利貸的事,還有黎天華被殺的事,柒夜已經有好幾天沒來酒吧唱歌了。不僅如此,警方懷疑他是殺害黎天華的犯罪嫌疑人,派人來酒吧做過調查。包括趙經理在內的幾名工作人員都知道柒夜涉嫌某樁重大案件,背地裡對他議論紛紛。
柒夜倒是不在乎身邊的人怎麼看他,他坐得端行得正,警察也不能隨便冤枉他。他只是不希望這一次的事情影響到他的工作。為了還債,他還得在這裡繼續唱下去,只要老闆還願意要他的話。
一見到趙經理,柒夜就連聲賠罪道:“實在對不起,這幾天遇到點事情,給你們添麻煩了。”
“唉呀,我倒是無所謂。”趙經理嘆了口氣說,“就是那天晚上,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把李老闆弄得有點兒不高興。”
柒夜回憶了一下,那天晚上他在酒吧後門被討債的人綁了,想告別都沒有機會,不禁苦笑著說道:“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天實在是身體不舒服。”
“那也說一聲再走嘛,李老闆又不是不能理解。”
“是,我以後一定說。”
“對了。”趙經理突然壓低了聲音,湊到柒夜的耳邊問道,“警方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到底在外面幹什麼了?”
“趙經理,無論你聽到了什麼,那都是誤會。我對天發誓,絕對沒幹過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柒夜這話說的有些違心,他不是沒幹過,而是沒來得及幹。如果黎天華沒死,他現在已經是一名勒索犯了。
他把事情的經過簡單敘述了一遍,特意強調警方已經還他清白,目前正在尋找新的犯罪嫌疑人。從趙經理的表情中,柒夜覺得對方似乎是願意相信他的,否則鬧出這麼大的事,他早就該收拾東西滾蛋回家了。不過他心裡也吃不準,或許趙經理只是為了酒吧的利益著想,不想白白放走他這棵搖錢樹罷了。
既然剛剛提到去師範大學借錢一事,柒夜索性把自己的難處說了出來。趙經理聽後面露難色地說道:“真不巧,陳老闆去廣州辦事了,最早也得下星期二才能回來。”
“這樣啊……”柒夜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隨後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趙經理,還沒等他開口詢問,趙經理就搶著說道:“小柒,我知道你現在遇到了困難。不是趙哥不想幫你,只是我上個月剛給我那敗家媳婦兒換了輛新車,手頭裡一點兒閒錢都沒有啊。”
“理解。”柒夜苦笑了一下,心裡明白這只是對方不想借錢給他的託辭。
為了緩解尷尬,趙經理連忙看了眼手錶,岔過話題道:“呦,時間差不多了,你趕緊去後臺準備準備吧。”
柒夜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帶著些許失落離開了經理辦公室。
因為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還高利貸的事,柒夜在臺上一直處於思想遊離的狀態,有好幾次還唱錯了歌詞。直到演出過半,一個長髮披肩、容貌清秀的女孩兒坐在舞臺正前方的一張圓桌子旁,他才將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現實中。
儘管已經有十二年的時間沒見過面,柒夜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個女孩兒是黎天華的寶貝女兒,黎夏。2004年春天,他在老家龍井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黎夏,從此就再也無法忘記那張清秀乖巧的臉龐。
那張臉曾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中,有時讓他心情愉悅,有時卻令他沉重無比。也許,他們的相遇原本就不是一個幸福的故事,但他卻願意為了那場相遇,一生揹負著無人知曉的罪惡。
黎夏出現在騎士酒吧絕非巧合,柒夜並不想在這樣特殊的時刻跟黎夏見面,但他貌似沒有其它的選擇。
整個後半段的演出中,黎夏自始至終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臉上帶著一副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柒夜偶爾會目光憂鬱地回望著她清澈如水的眼眸,更多的時候卻是閉著眼睛,深情地唱歌。
演出結束後,柒夜在後臺裝好吉他,停留了片刻便鼓足勇氣來到舞臺正前方的那個位置。黎夏絲毫不意外柒夜會主動來找她。她淡淡一笑,喝了口果汁,起身說道:“不介意的話,我們出去走走吧。”
“好。”柒夜輕輕點了下頭,跟在黎夏身後走出騎士酒吧。
酒吧街上燈光閃爍,人來人往。對於喜愛夜生活的人來說,精彩紛呈的一天似乎才剛剛開始。黎夏很少來這樣的地方,不太喜歡這裡喧鬧的氛圍。她指著相對安靜一些的濱河綠道對柒夜說:“我們去那邊吧。”
柒夜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著黎夏。兩個人沿著河岸漫步了一會兒,黎夏忽然在一處較為幽靜的地方停了下來,轉身面對柒夜問道:“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小時候曾經見過一面的。”
“當然記得了。”柒夜笑了一下,看著平靜幽深的河水說道,“2004年春天,我們在龍井村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