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禪行的指光要射穿金蟬的時候,突然一個巨大的手掌,從天而降,握住了金蟬。不僅護住了他潰散的金身,還擋住那道金光。
“善惡對立,無限無極。渡人成佛,渡己稱佛。渡人易,渡己難,不可惡念……”如來的聲音響起,可是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這個時候突然在殿外傳來一個聲音,說道:“稟佛祖,金蟬的幾個弟子都已經捉拿回來了。”
“把他們帶上來。”禪行說道。而如來卻默不作聲。“金蟬,今日你若不低頭,他們恐怕就要留在這極樂之地了。超度惡人,乃是我佛門之責。”
不久之後,四個人影走了進來。只是他們都是雙眼無神,身上佈滿了經文符號。
“金蟬,你可認罪?可願悔過?”禪行問道。
“阿彌陀佛,此身非彼身,彼身不成佛。”金蟬緩緩的閉上眼睛,輕聲念道。“為師之過,無可奈何。這等佛門,貧僧不入。劣徒無過,因果未斷。為師為幾個徒弟,親自誦經。”
“金蟬,看來你打算頑抗到底了。若不是需要你身上的金身抄寫經文,你還能如此安好?不像看著你幾個徒弟永世不得入輪迴,那就皈依佛門。”禪行說道。
“佛由心生,無為清淨。因果如此,為人力所能阻隔。”金蟬輕聲說道,眼角流下兩滴金色的眼淚。
“那就讓你看著這幾個徒弟被超度了,靈魂收在你身邊,和你再渡千年。”禪行一揮手,四道金光頓時射了出來。
金光直接打在進來的四道人影之上,啟用了他們身上的佛門符文。只是讓禪行沒想到的是,四道身影被佛門符文煉化之後,肉身直接化為虛無,連靈魂也消失了。
“不可能。他們都非肉身凡胎,怎麼會靈魂不在?”禪行座下的金色蓮座飛舞,直接到了門口。可是就算他仔細檢視,也沒有找到任何跡象。
“凡是皆是因果。”金蟬輕笑說道。
“金蟬,你可以還記得在取經路上點化的那個蝴蝶?你有慈悲之心,可也種下了因果。”禪行說道。“放她進來。”
話音剛落,一道紫色的身影出現在寶殿之上。一身紫色長裙,背後浮現出一對紫色的翅膀,是一位俏麗至極的佳人。
“和尚,夢蝶來找你了。”紫色身影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整了整破損的長裙,然後笑著對被綁在臺上的金蟬說道。
“阿彌陀佛。貧僧渡你只為了你能修成正果,既然已經修成人形,何苦又踏這苦海之中。女施主,請回吧。貧僧發誓終生只做和尚了。你我緣盡,因果也盡了,回吧。”金蟬平靜的數道。
“和尚,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麼?你要修佛,我便執掌青燈,或落於古卷。”紫衣夢蝶說道。
“阿彌陀佛,女施主的好意,貧僧心領了。貧僧一心向佛,無暇理會其他事情。出家人六根清淨,不戀紅塵。”金蟬勸道。“女施主,還是快些離開吧,此地非你這等妖物能來的地方。你乃妖身,即使修成人形,依舊是妖。貧僧念你修行不易,沒有收你,已經算是開恩了。人妖有別,多行善舉,好自為之吧。”
“只是因為我是妖麼?為什麼妖不能和人在一起?為什麼不能廝守?為什麼?因為我是妖,你是和尚麼?”夢蝶的眼裡流出兩行眼淚,嘶吼著問道。
“孽畜,還不速速退去。佛門之地,豈容你這小小的妖物造次?你要記得,你只是一隻妖。”金蟬突然睜開眼睛,雙目瞪圓,身後浮現出一副怒目金剛的虛影。
“呵呵……我是孽畜麼?在你眼裡,我只是孽畜麼?”夢蝶喃喃自語道。雙眼之中的眼淚帶著一絲紅色,滴在寶殿之上。“就算我是孽畜,愛了就愛了。我為夢蝶,入夢之後,終究會有我所想的幸福。大夢千年!”
夢蝶一聲低語,一道紫色的光芒直接從她身上擴散開來,籠罩了整個寶殿。所有的佛門金身都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我果然沒看錯,只有你的佛心是最純粹的。我的夢,入不了你的佛心。逃吧。”夢蝶飛上臺上,看著依舊睜著眼的金蟬說道。她輕輕的抓在了金蟬身上的金色繩子上。
唐朝附身在金蟬之上,頓時也感到了一陣的心傷和悲慼。同時,唐朝看到,金蟬身上的繩索上浮現出無數的經文,不住的切割在夢蝶的身上。她只是笑著,繼續拉扯。
“放手吧,你現在離去,還可以活命,何必為了……”金蟬有些不忍的看著夢蝶。
“這是我的夢,我的命,我的選擇。”夢蝶笑著說完,身上的紫光再次迸發。金蟬身上的繩索斷裂開來,所有的經文全部射進了夢蝶的心臟。“保重。”夢蝶最後虛弱的說道,微笑著緩緩的倒下。隨著夢蝶的倒下,瀰漫在整個寶殿的紫光也開始閃爍不定,開始緩緩的退卻。
金蟬起身,把夢蝶抱在懷裡,卻沒有離去。“若真有輪迴,他日必定討回公道。”言罷,他坐了下來,夢蝶的屍身就放在他的腿上。兩行清淚從金蟬的眼角流了下來。無盡的經文從金蟬的口中朗誦出來,所有的經文凝而不散,縈繞在金蟬的身邊。
寶殿之上的紫光終於褪去,所有的金身都睜開了眼睛。他們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沒想到加持了佛法的繩索竟然被人扯斷了。
“金蟬,這妖物已經去了,不久之後就會魂飛魄散,你可認罪?不然因你而死的人不止這些。”禪行森然問道。
“呵呵……阿彌陀佛。”金蟬笑著低語了一聲,全身金光大震,一道綠色的光芒突然從他額前跳了出來,進入了夢蝶的體內。接著夢蝶的屍體瞬間消失不見了,而金蟬的身體卻崩潰了,隨風消逝。
唐朝孤零零的站在臺上,他冷冷的看著四周都是一個個冷漠的巨大金身。隨著金蟬的身體一點點的散去,大殿之上的金身蓮座也開始逐漸的消失。唐朝就像一個過客,看著一場悲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