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這幾天心情非常複雜,他帶著趙普和五百輕騎先是繞道往蔚州方向,等確定不會被人發現了,這才折道向南,一路直奔開封。
剛開始的時候,趙匡胤也是歸心似箭,著急回京去宣讀皇帝郭榮的遺詔。
可是,有那麼一種很奇怪的情緒,一直縈繞在趙匡胤的心頭。
九五之尊,皇帝之位,就在自己隨身攜帶的錦盒之中,這可是個天大的誘惑。
只不過,這九五之尊,皇帝之位,卻不是屬於他趙匡胤的,而是屬於一個還不到七歲的小娃娃郭宗訓的,這讓趙匡胤感覺到非常的不忿。
自古以來,皇帝之位,有能者得之,這已經在造反者的口中被奉為了真理。
一個不到七歲的小娃娃,何德何能,能坐上這個皇帝之位。
在這個四方混戰,多頭並起的年代,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戲碼屢見不鮮,百姓還是那些百姓,皇帝卻不一定哪天就換人了。
趙匡胤今年三十三歲,郭榮登基之時,也是三十三歲,郭榮原本叫做柴榮,不過就是姑母是太祖郭威的皇后,郭威的子嗣都被後漢皇帝給殺絕了,這才把柴榮過繼為養子。
郭榮就一定是真龍天子?
我趙匡胤就不行?
郭榮在位時,集皇權軍權政權於一身,手段強硬,沒有給任何朝廷大員和地方節度使造反的機會。
而郭宗訓呢,一個不到七歲的小娃娃,他有這個能力把皇權軍權和政權都牢牢的抓在手裡嗎?
皇權,不算什麼,誰的手裡掌握了軍權,那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軍權,就等於是有了奪取皇權和政權的資本,只要時機合適,造不成郭榮的反,造郭宗訓一個小娃娃的反,還是很有把握的。
可是,軍權呢?
皇帝派我回來宣讀遺詔,等於是把我在大周禁軍中的軍權給暫時解除了,我趙匡胤現在除了這五百輕騎,什麼都沒有啊。
不對,我手裡還有兵權,石守信留守開封,他的麾下還有兩萬兵馬,而且這兩萬兵馬還就是負責駐守開封城的。
只要計劃得當,裡應外合,加上我手裡有皇帝郭榮的遺詔,這遺詔的內容……
趙普一路跟著趙匡胤策馬飛奔,一直不敢多問,一直在注意著趙匡胤陰晴不定的臉色。
不知道狂奔了多久,趙匡胤突然放慢了速度,開始不急不慢的行軍,故意走走停停的,而且,趙匡胤的話明顯變少了,很多時候都是在獨自思索。
這天中午,趙匡胤一行來到了陳橋驛,從這裡快馬最多大半天的路程就可以抵達開封,趙匡胤卻執意要停下歇腳。
陳橋驛這裡,已經全都換成了魏忠賢手下的錦衣衛,這些錦衣衛全都穿著普通的驛站官員侍從和走卒的衣服,這一番佈置,可全都是為了對付趙匡胤的。
“劉軍師,趙匡胤那廝單獨把趙普叫進了房內,我們的人進不去,聽不到他們談話的內容啊。”
躲在一間偏僻房間裡的魏忠賢有些擔心,擔心完不成太子殿下交給自己的任務。
“魏公公別急,他們談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他們下一步的動作,耐心些,一切都在太子殿下掌握之中,他趙匡胤翻不出大浪來的。”
“劉軍師,咱家問一句多餘的話,太子殿下怎麼會知道這趙匡胤一定會在陳橋驛停留?”
劉伯溫捻著頜下的鬍鬚說道:
“劉某也不知道,不過,這一切,大概都是天意吧……”
陳橋驛,郭宗訓選在這裡,自然也有些碰運氣的意思,這裡,快馬跑到開封需要大半天,如果是過了中午,十有八九就會在陳橋驛停留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趕往開封。
結果,還真讓郭宗訓給賭對了。
陳橋驛,註定也是趙匡胤的宿命之地。
房間裡,只有趙匡胤和趙普,趙匡胤忍了好幾天,終於在馬上要進入開封了,才在這裡把皇帝郭榮命他回京傳遺詔的事情告訴了趙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