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爸在醫院碰上個老同事,跟人聊天去了,行了,我們上車了。”大姨頭也沒回,說罷便與三姨邁進了車廂,且在車門即將關閉的一剎那,轉過身又囑咐一句:“別讓貝貝回去瞎說啊。”
小姨點了點頭,隨之便拉著張賀去換乘地鐵。
今天的環線地鐵人還挺多,沒找到座位的姨甥倆就這樣一直站在車廂另一側的門旁座了四站地。期間,他們誰也沒有說話,也不知是張賀小姨還在忐忑該跟母親怎麼說,還是在責怪外甥多嘴惹了禍,總之這一路上她也沒看張賀一眼。直到終於在前門站下了車,姨甥倆從地底下冒了出來,張賀小姨才在往家走的這差不多有一公里的路上,向張賀好好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張賀自然也是跟姥爺怎麼說,就跟小姨怎麼說。這不禁讓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的小姨氣的眼睛都直了,但未過幾秒眼睛就又溼了。
“小姨你怎麼了?”張賀抬頭問道。
“我心疼你媽!”小姨抽了一下鼻子答道。
不多時,姨甥倆就回到了院門口。只見還沒等進院,張賀小姨又一把拽住了張賀,繼而蹲下身,一臉嚴肅的扶著他的肩膀囑咐道:“一會兒進屋你什麼都別說,全聽小姨說。就算姥姥問你,你也等著我說。千萬不能讓姥姥知道你媽和你爸的事兒,這要是嘴再沒把門的,把姥姥氣壞了,咱倆可弄不了。知道嗎?”
張賀衝小姨點了點頭,隨即跟著小姨回到了家裡。
老太太見女兒和孫子回來了,忙急著問道:“你二姐怎麼樣啊?是不認人兒了嗎?”
“沒有!”小姨避開了母親的眼神,低頭瞅了瞅身旁的張賀,但眼睛卻不自覺地泛起了紅。
“沒有!你眼睛紅什麼呀?”老太太瞪著眼睛質問道,隨之又看了看張賀,見張賀抿著嘴痴痴地望著自己也不說話,於是更加激動道:“是不是你二姐不好啊?麗玲你得跟媽說實話。”說著老太太的眼裡便飛出了眼淚。
張賀見狀忙快步走到姥姥的身旁,將姥姥扶到沙發上坐下,說道:“姥姥真沒有,我小姨就是心疼我媽,看我媽腦門上留了這麼大一塊疤。”張賀將左手的食指與大拇指扣成了一個圓圈,在自己的腦門上比劃了一下。
“我的閨女呀!”老太太頓時心疼的哭了起來。
“媽,我二姐這回做完手術就好了!您這是幹嘛呀?”小姨忙走到母親的身邊,一邊胡嚕著母親的後背一邊哭著安慰道。
“是啊姥姥,我媽以後再也不會頭疼了,您別哭了。”張賀也含著眼淚一個勁兒摩挲著姥姥的胳臂說道。
“醫生說再在醫院調養些日子,我二姐就能出院了,估摸著陽曆年前就能回家。您別哭了。”小姨繼續安慰道。
“是啊姥姥,您還記得我跟您說過我的那個夢嗎?夢裡的老神仙就說我媽這回手術一定好,說我媽陽曆年前就能回家,我沒騙您吧。”張賀再次提起了他之前編的那個“夢”。
老太太眼淚嘩嘩的一把摟過了張賀,抬頭問女兒道:“誰在醫院伺候你姐呢?”
“我四姐在吶!”小姨抹了一下眼睛答道。
“你大姐三姐呢?”老太太又問。
“她們回家了!”小姨再次避開母親的眼睛道。
“怎麼回家了?不是說讓她們回來嗎!”
沒等小姨回話,張賀便搶話道:“醫院不讓待那麼多人,怕影響其他人休息。我媽不也沒什麼事嘛,姥爺就讓我大姨和三姨回家了,明天她們還得去醫院替我四姨的班呢。”
“你們都商量好了?”老太太眼巴巴的望著女兒道。
“啊!在醫院就商量好了。今天是我四姐,明天是大姐,後天是三姐,大後天是我。”小姨答道。
“別讓你三姐去,你三姐脾氣急,伺候不了人!後天我去。”老太太皺眉道。
“您去幹嘛去呀!”小姨聞言不禁驚道。
“姥姥您不用去,我媽現在剛做完手術,醫生說不能激動。這要是您去了,我媽見著您這個媽了,不得覺得自己委屈啊,再哭一通,對恢復不好。”張賀也忙勸道。
“是啊媽?這麼老遠,再把您累著,一會兒再犯了心臟病。您就好好在家待著吧,有我們呢。”小姨也勸道。
“姥姥您要是不放心我三姨,那我去,您給我去學校請個假,反正我早就不想上這個學前班了,正好在醫院天天伺候我媽。”張賀望著姥姥的眼睛堅定道。
“行了你,你哪會伺候人啊?”老太太故作嚴厲道。
“我怎麼不會?在家熬好粥煲好湯,拿去一勺一勺餵我媽。就算去廁所,我也能跟著,我那麼小誰會轟我呀?”張賀反駁道。
老太太聞言不禁扭過頭瞅了瞅張賀,隨即將自己的頭貼在了張賀的太陽穴上,哽咽道:“我孫子這都能伺候媽了。唔...”老太太又哭起來了。
“媽,您怎麼又哭起來了,這貝貝那麼懂事您應該高興啊,別哭了!這我二姐在家拿頭撞牆的時候,也沒見您哭成這樣。這說話我二姐就都好了,您倒哭的沒完沒了了。行了媽。”小姨一邊晃盪著母親的肩膀,一邊安慰道。
見姥姥的情緒一時不能平復,張賀忙又換了一個小孩專屬的招數,衝姥姥眨眼道:“姥姥我餓了。”
老太太聞言終於停止了哭泣,眼淚嘩嘩的望向二人道:“沒吃飯呢?”小姨好似一臉委屈的肯定道:“可不沒吃呢嗎?”
“我給你們熱飯去。”老太太說罷便起身衝廚房走去,但剛推開屋門,卻又突然回過頭道:“你爸幹嘛去了?你姥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