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溪黯然神傷,那滿是皺紋的臉像幹棗皮一般,緩慢的掃過眾人堅毅的臉龐,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初識斷斷續續,隨即連貫,牽動眉角的皺紋,都擠到了一起,一滴濁淚從縫隙中滑落,卻猶自在笑著,並且聲音越來越大。
他身前的戰士,像木頭一般杵在原地,注目而視,沒有任何言語。
更後面一些坐著的傷員,在同伴的幫助下艱難地站起身來,看著老城主。
惠溪也跟著站起身來,笑了幾聲說道:“聽說瞾盟他們的援軍總計得有五十來萬,可惜天權城,撐不到他們到來的那一天了。也好,他們是什麼,一群新兵蛋子,恐怕還有些人沒斷奶,上了戰場會嚇哭呢。”
眾人鬨笑,三分真誠,七分附和。
“讓一群孩子來這裡幹嘛?讓妖獸笑話,還是惹我們生氣?來不成更好,給咱人族留點薪薪火種,年輕人嘛,繁殖能力強。”
眾人再笑。
惠溪整了整衣衫,帶著幾分老重,又像是倔強說道:“讓一群孩子上戰場,也是對我們無聲的斥責,天權城,有我們就夠了,在他們到來前,將妖獸打殘、打廢,讓那些後輩見證我們的英勇,讓他們給我們立豐碑!”
吳正業帶頭附和高聲叫好,在一聲聲高昂的叫好聲中,眾人心底的恐懼,漸漸消散了,那滿是汙漬的臉龐,升起了笑意。
惠溪再次掃過眾人,心底泛起苦澀和心痛,他們中大部分人,又何嘗不是孩子呢?那幾個築基小輩,修道才二十幾載啊,對動輒幾百幾千年壽元的修士而言,這是剛破殼。
無比美好的未來,卻只能在天權城,畫上句號...
惠溪心裡想著,臉上,卻笑得燦爛!
待眾人叫好聲停止,惠溪打著拍子,起了個頭,“決戰的槍聲,夢中震響。為神聖的祖國,為親愛的人民,我們浴血奮戰,奪取勝利...”
眾人見此,掛著笑容也打起了拍子,附和而唱,“眼中燃燒著怒火,意志堅定不移。多少年輕戰士,倒在冰天雪地,生命一息尚存,戰鬥不息。生活在這世上,只有一個願望:願心愛的天璇城,巍然屹立,願偉大的人族,永世長存。”
一曲未了,陰沉的天空,高掛的烏雲,忽然變成了火燒雲,只是那份鮮紅,更加熾亮。
不到一分鐘,那漫天的火燒雲,全部變成了熔漿!
就好像有大能修士,憑空抽乾了數十座火山底部的熔漿,將它們灑在了天上,還冒著火泡。
惠溪猛然抬頭,隨即喝道:“尋找掩體!”
眾人匆匆瞄了一眼天空,眸子裡映照著無數的火焰,和他們的內心,剛好契合。
沒有慌亂,戰士們早就習以為常,迅速在亂巷中尋找掩體躲避。
天空數以萬計的火球如隕石一般墜落,將空氣都灼燒,整個天權城上空數十公里範圍內,除去火紅外,再無他色。
而天權城內,上千臺高射炮在火球出現的那一剎,便開始朝天空噴射火舌,將一顆顆上百米寬的火球擊碎。
不過火球數量實在太多了,而且還在不斷的湧現,高射炮明顯火力不足,只能勉強攔截一部分。大部分火球還是帶著無匹的威勢砸入天權城中,一顆便讓四周大地震顫,更何況是上萬顆,大量的防禦工事,在火球的傾軋下崩解。
熔漿之上,一群熔岩巨獸帶著殘忍的笑意,猙獰地看著天權城。腳底與熔漿連成一片,下半身在不斷的融化,就好像那燃燒的蠟燭一般,一層層熔漿從他們身上溶解滑落,匯入熔漿池中,隨後凝結成一顆顆火球,呼嘯著朝天權城砸下。
在他們之上則是數十對化神修士捉對廝殺,人族一方地想打斷熔岩巨獸的施法,妖獸一方自然不許,除了一戰,別無他法。
其中最為活躍的,還是那隻天風翼龍,看著燃燒的天權城,嘎嘎大笑,又看向自己的對手,是黑火公司的化神修士錢鴻,暢懷笑道:“怎麼回事?你們的火力一天不如一天了。那些黑色筒子,噴射火舌的速度越來越慢了,是怕打壞了漫天火球嗎?”
錢鴻向下看了一眼,心中暗歎一聲,多了幾分煩悶,彈藥終歸是要枯竭了,即使留有一部分做最後的垂死掙扎,恐怕也為數不多吧,今天的戰鬥,會比之昨天更加慘烈。
呵,哪一天不是呢?天權城,終歸是要沒了。
可惜了殘留在此的兩百萬戰士,只能以身殉族。
天風翼龍見錢鴻不答話,嘲諷道:“怎麼,不兇我了,前幾天不是還很能耐嗎?風水輪流轉,今天該我逞能了!”
錢鴻冷哼一聲,回諷道:“你若是沒人救助,早死我手上了,手下敗將,有臉逞能。不管下方如何,你在我手上,永遠討不得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