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之上,血泊之中,戰鬥仍在繼續,只是那個人的身形不再華麗,戰鬥手法不再利落,殺戮速度不再敏捷,甚至單方面被妖獸碾壓,一次次被擊倒在地,變成了妖獸群娛樂的物件。
淪陷區躲藏在暗處的難民,或是鄉下僥倖逃過一劫的平民,此刻心裡都有很多疑問:
“為什麼沒有人上去幫他?”
“為什麼他和我們一樣被世人拋棄?”
“為什麼他和我們一樣在孤軍奮戰?”
“為什麼他還不逃走?他想死在這裡嗎?”
“看這狀態已經撐不住了吧?他就要倒下了,和我們一樣,即將被妖獸碾碎。”
然而令他們不可思議的是,那個人又爬起來了,然後再一次衝向了妖獸群,就和最初一樣,沒有任何惶恐和猶豫,彷彿妖獸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不存在一般。
人群怔怔的看著,他們期盼著禹飛能勝,但是又覺得禹飛會死,就在這生與死之間反覆徘徊,正如現在的他們一樣,生與死不過一線之隔。生的僥倖,死的莫名,根本無從選擇,除了祈禱妖獸不發現他們以外,什麼都做不到。
自從三個月前那場災難降臨,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變了,人性、善良、正義通通被碾碎,甚至連生存都是一種奢望。
戰爭爆發的第一天,死亡人數就超過了一億,在此後的一個月,死亡人數更是超過了恐怖的五億,誰都無法保證自己的明天是生或是死?也無法保證自己的家人能否見到明天的太陽,每一個人都好似浮萍,生活在這個糞坑一般的世界,隨時會化作那腐爛的碎肉,或是變成一坨糞融進這個世界。
雖然也聽說,修士們與妖獸爆發了一場場戰鬥,但幾個月過去了,幾乎是全線潰敗。而且修士們真的是為了他們而戰嗎?是為了他們自己吧,有誰會在乎他們這些平民的生死呢?如果真的在乎,又怎會死亡五億之多?
或許這個世界本就不屬於他們,除了絕望,一無所有。
當眼淚流乾之時,當刮下樹皮充飢之時,當在下水道忍受腐臭之時,幾乎每一個民眾都在自問,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親眼見到家人的死亡。
什麼都沒有做錯,如果真要說的話,那就是自己太弱,弱到沒有能力去保護自己的家人。
如果弱是一種罪的話,那麼面對強大的妖獸,他們別無選擇。
那就這樣吧,如同螻蟻一樣死去。
面對無法抵抗的強敵,選擇死亡,並不丟人吧?放棄也是被逼無奈啊。
面對妖獸強大的身軀,人族終歸還是太弱了,弱到不堪一擊,弱到只配成為食糧。
直播鏡頭之內,那個早已看不清模樣,只剩下模糊血影的人,又一次被妖獸踹飛,倒在血海之中。
這一次他搖搖晃晃花了十幾秒才勉勉強強站起來,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再次衝向了妖獸群,在斬殺兩隻妖獸之後,又一次、已經記不清楚是第幾次被踹飛了,砸入血泊之中。
那是他們曾經的救世主,高不可攀,無比偉岸,可是此刻的他也如那螻蟻一般,被肆意的抽打碾壓,正如現在的他們,無從反抗。
廢墟城市地鐵站內,一粗魯男子,對一女子喝道:“你還抓什麼老鼠,有意義嗎?今天吃了活了下來,明天呢,後天呢,一個月後呢?還有老鼠可以吃嗎?”
“我們被困在此處,根本就沒有希望,就連那個救世主在妖獸面前也毫無反抗之力,我們又何苦掙扎?不過是徒添痛苦罷了。”
女子神情黯然手一鬆,那老鼠一溜煙的竄入地下消失不見,女子見此神情更加暗淡了,幾乎泫然欲泣。
粗魯男子沒有理會,而是繼續看向直播鏡頭,心中的絕望愈發深沉。
看著禹飛不斷的被打倒在地,漸漸地人群中開始有人掩面而泣,他們在為禹飛哭泣,更在為自己哭泣,在悲嘆命運的不公和殘忍。在憐惜即將逝去的禹飛,也在憐惜隨時會死去的自己,或許這就是命,或許這就是現實,無法反抗的現實,殘酷而無情。
人族註定成為妖獸的食物,弱肉強食,理所當然,反抗的結果就在眼前,如此真實。
直播鏡頭裡面,禹飛再次被砸入血泊之中,面朝下平躺在血水裡,血水淹沒了他小半個身子,那把閃耀這金色光芒的五龍金劍此刻掉落在旁邊,被血水染紅,再無光亮。
他再次嘗試掙扎起身,可是試了一半,這次失敗了,他又倒了下去。
緩和了幾秒後,禹飛用力將自己撐起,又伸手抓住烏龍金劍,正打算抬頭之時,一隻百米高紅毛猩猩從天降落,一腳將禹飛踩下,濺起一堆血花,又一用力,將他大半個人頭都踩入地下,直到血水將禹飛頭顱完全淹沒。
紅毛猩猩看著腳下等死的人族,肆意狂笑,紅毛腳掌在禹飛頭上旋轉揉搓,引得四周妖獸暢然大笑,紛紛擊掌慶賀。
這個殘忍殺戮他們同胞的人族,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以向上級交差了。
淪陷區看著直播的難民,徹底絕望了,他們的眼淚在此刻幹了,身子再也支撐不住了,失落而無力的跪了下來。
果然,哪有什麼希望?人族在妖獸面前,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勞的。
這個世界,就這樣了。
然而就在此時,那昏暗的血色天地,那汙濁的血水之中,那個早已看不清模樣的人族,緩緩抬起了頭,將紅毛猩猩巨大的腳掌抬了起來。
身形依舊微小,如風中蘆葦,但就是這看起來脆弱不堪的人族身軀,頂起了身高百米的紅色巨型猩猩。
那猩猩見這渺小的人族居然敢反抗,暴怒一聲,抬起腳掌,用力踩下。人群一陣驚呼,這用力的一腳不再是嬉戲,掀起的罡風將禹飛腳底的血泊吹開,露出平地,這是要置禹飛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