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凌見周圍侯府護衛拿眼瞧來,目中滿是兇狠,也只得壓下心中怒意,只一拂袖:
“一身銅臭,臭不可耐!”便不再多言。
倒是侯世貴卻輕輕一笑,對老師做了揖賠禮道:
“學生孟浪,老師誤惱。”
隨即又抬起頭看向那幾個書生:
“陳兄與諸位,可是認為君子不喜銅臭?”
陳凌一副理所當然地樣子:
“此乃聖賢所言,天地至理!”
說罷,又一臉厭惡地看了一眼侯世貴身上的綾羅綢緞:
“天下百姓,泰半忍飢挨餓,食不果腹,偏偏還有人綾羅綢緞,錦衣玉食,君子如何不惡?”
“說得好!”
言畢,四周寒門紛紛鼓譟叫好。
便是侯文博聽得心中也是有些慚愧,雖說自己不像弟弟那般每日大魚大肉,可就算是自己吃的粗糧,天下也有許多百姓吃不上。
每每此時,侯文博便心生愧疚,可又無可奈何。
至於周圍細戶雜役,那種餓肚子的感覺更是深有體會。
雖不敢名言,可看著陳凌的眼神中也寫滿了贊同。
倒是劉玄上前幾步,行至侯世貴身旁,只要這孽徒敢出手傷人,老夫拼了這條老命也得把他攔下。
令劉玄意外的是,侯世貴接下來說的話卻不是讓手下去暴揍那陳凌一頓,而是:
“我身上這衣,乃府城裁縫鍛造,七兩二錢。
為造這衣,他找了兩個幫工,三人所分銀錢無算,手有餘錢,便想為家人買些吃食,銀錢又到吃食小販手上。
小販銀錢或還債,或購食材,也解燃眉,如此人人得利,生生不息,豈是惡也?
若我只購布衣,只吃粗糧,花錢甚少,百姓又要如何得利?”
這是……
聽得弟弟此言,侯文博愣在當場,陷入了沉思。
就連那劉玄也是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樣。
倒是那陳凌,心想自己堂堂臨本寒門領袖,竟被這紈絝子教訓了一通,日後要如何見人?
只見他雙頰發紅,半天才哼出兩個字:
“詭辯!”
侯世貴卻不理他,而是負手而立,侃侃而談:
“再說君子輕財,若那財多到能讓百姓富足,天下安康,人人有飯可食,你等輕是不輕?!”
見侯世貴目光炯炯朝自己看來,陳凌被氣得捂著胸口
“你……你巧言令色!你誆言欺世!”
說道後面,這陳凌是心智混亂,再不管其他:
“侯世貴!你何德何能出此狂言?
莫說天下,就是這小小臨本顯,除了你身邊那兩個狗僕,又有誰人看得起你?又有誰人說過你一句好?
你不過就是個躲在長輩福澤下的可憐蟲罷了!”
攔下了身邊躍躍欲試的護衛,侯世貴便笑了起來,好像陳凌剛剛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
“我為自己而活,何須在意他人看法?我侯世貴此生,只求四字:問心無愧!”
前世處處都要看人臉色,到哪裡都要點頭哈腰,侯世貴已經受夠這種生活了。
這一世,他打算真真正正,為自己,為自己的本心,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