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的夕陽,穿過金黃的雲層,落在小巷的深處。
那個時候的世界是紅色的,何似坐在凳子上穿著烤肉,雖然生肉的味道很腥,但烤出來的味道總能讓你原諒那些不怎麼惹人喜歡的味道。
撒上辣椒麵的烤肉,在夕陽底下顯得更加紅了。
“想吃了?”
趙老闆拍了拍何似的肩膀。他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還有一條黑色短褲,再配一雙涼鞋,那是他最經典的穿搭。
那件白色短袖上面有一隻棕色小狗圖案,眯著眼睛吐著舌頭,不過大大的啤酒肚撐得小狗有些變形。
何似轉過身朝著趙老闆尷尬的笑了笑又低頭繼續串她面前的烤肉。
今天剛剛月考完,不用上晚自習,她就早早跑過來幫忙了。晚風不時掀起她的劉海和落在耳邊的幾縷頭髮,因為距離烤肉的爐子有些近,臉頰兩旁掛著兩串汗水。
不過這吹來的晚風著實涼快,讓人感覺很舒服。
“給。”趙老闆繞過何似,到烤架那裡拿了兩串烤肉,遞到何似面前,在周圍找了個板凳坐在何似旁邊。
何似有些不知所措,看著眼前的兩串烤肉,感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但還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接。
“這丫頭,”趙老闆等了會,催促道:“拿著吧,又不收你錢。”
“謝謝。”
肉的味道還是寒假在莊文澈舅舅那裡打工的時候好好吃過一次,後來就很少吃了,雖說在烤肉店工作,不過她下班可以打包帶走的都是些做失敗的殘次品。
“我要離開了。”
“啊?”快要進嘴巴的肉在下一秒停了下來,孤零零的靠著一根竹籤掛在空中,“什麼意思?”
“我家老母親老父親的,身體一直不好,家裡就我一個,我得回去照顧他們。”趙老闆似乎有些無奈,低著頭,為了避免尷尬,也開始慢慢串起了桌上那些烤肉。
“那袁阿姨呢?”
那個姓“袁”的女人,每次來的時候會給趙老闆拿很多吃的用的,她總是把頭髮低低的盤著,一直笑著,很少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可是也沒有很開心的樣子。
何似不知道她到底叫什麼名字,趙老闆一直叫她“小袁”。
那個人是趙老闆的女朋友,在一起似乎已經四年了,那也是她聽到店裡店員這麼說的。
“走了。”
“啊?”
“她不想跟我回老家。”
“那你可以把你父母接過來啊。”
趙老闆沒著急接話,只是苦笑了幾聲,自嘲道:“誰叫我沒出息呢。”
他抬頭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尤其盯著眼睛看了許久,又轉頭看了看周圍,再看了看自己手裡穿著的肉,一字一句的感慨道:“有些少年,永遠就是少年啊,不管經歷了什麼,一顆少年的心就是怎麼樣都不會變。”
趙老闆不再說,何似也沒再問,兩人一大一小的身影,並排坐著,直到月亮上來,何似揹著書包向出租房的方向走過去。
她拿了工資,是她最後一次再這裡上班了,她有些捨不得,多坐了一會,不過總有客人走淨的時候。
她的工資,比平常多了兩百塊錢,那兩百塊錢,握在手裡顯得有些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