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斯迪皮爾德被質問得啞口無言。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所問的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是他無法正面回應的罪名,任何一個國家的法律,都不可能公然縱容貴族這般,毫無約束和原則的欺凌百姓,掠奪商賈,虐殺女子,徹底凌駕於法律之上,否則定是國將不國。
自家兒子們什麼德行,將方圓百里禍害成什麼模樣,他當然是一清二楚,看著正氣凜然雙眼就快要噴火的少女,他貴為一城之主,竟然一時間無言以對,心虛地移開了瞪住少女的目光。
城主大人無言以對,不代表斯迪皮爾德家沒人回應。須知晨曦指責的罪行,至少一半是伯爵夫人親生的兩個好兒子所為,做孃的倘若平時不縱容、不包庇、不支援,“恐怖的伊凡”又怎能養成草菅人命的習慣,隨便就將活色生香的女子當成母畜,公然在家中予以活剝?在她的眼裡,這些所謂見不得人的事情,滔天的罪行,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因此伯爵夫人冷笑著懟了回去:“簡直是荒謬!那不過是些下賤的女子,天生就是男人的玩物。我兒看上了她們,是她們的福氣,還敢嘰嘰歪歪嘚嘚瑟瑟,不知死活!好比那叫什麼戴妮絲的賤貨,膽敢勾結你們謀殺我家賽爾斯,我伊凡孩兒沒第一時間揭了她的皮都算是過於仁慈了。我們家是貴族,貴族生來就是高高在上的,弄死幾個下賤的奴婢算什麼事?怎麼弄死她們更不是事!輪得到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為她們出頭?你又算是哪家的野種?”少女的指責讓她瞬間頭腦發熱,竟是極盡嘲諷之能事。
“壞了!”妻子一說話,老斯迪皮爾德便暗叫一聲。
所謂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同樣出自貴族家庭的妻子所說的這些“道理”,和他一貫的內心真實想法是高度一致的。山高皇帝遠的曼尼福斯特城裡頭,誰不知道他斯迪皮爾德家就是王法,他老斯迪皮爾德就是最高的王法代言人,長子伊凡.斯迪皮爾德就代表著強權與正義?如何解釋所謂的王法,全在斯迪皮爾德家一念之間,向來就只有斯迪皮爾德家橫行霸道的理,沒有無辜平頭百姓伸冤說法的道!
不欺壓百姓,如何以納稅為名搶奪他們的辛勤勞動成果,自己全家過上豪宅名車寶馬美食不斷的奢豪生活?
不搶劫商賈,怎麼將他們走南闖北千辛萬苦掙到的金克恩據為己有,自己滿門始終保持高貴優雅的上流生活品質?
不強搶民女,又有哪家的漂亮姑娘傻到願意伺候伊凡,委身於己,自己怎麼左擁右抱妻妾成群到老還享盡齊人之福?
我斯迪皮爾德家過得好就是王法!
我斯迪皮爾德家過得好,才是王法!
理是這麼個理,問題是在自己一方處於絕對劣勢的情況下,話不能這麼說,至少不能這麼公然打少女的臉,用話擠兌少女是為了讓她且慢動手,他正在絞盡腦汁蒐羅有利己方的論調,試圖組織語言和少女一方談判,妻子這麼一亂攪和,激化了矛盾,叫他還怎麼與殺氣騰騰的少女說下去呢?
果然,“野種”二字真的把晨曦氣壞了,搖著頭說道:“原來是這樣,不愧是‘恐怖的伊凡’的親生母親,拿貴族以外女子的命不是命,難怪能教出這麼狼心狗肺、殘忍冷血的畜生兒子來。話說他喜歡活剝女子人皮的毛病,該不是你一手教的吧?”找到顯然是罪魁禍首的元兇,少女已然動了真火。
老斯迪皮爾德正斟酌著該怎麼挽回場面,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這少女怎麼知道伊凡喜歡活剝女人,然後當成收藏品的?”
一想到這裡,凜冽寒風中的城主大人瞬間冷汗都流了出來,他嘴巴哆嗦著問道:“你......你......你該不是已經去過伊凡那裡了吧?”長子就是栽在對方的手裡,此番倘若見面,那氣氛該有多麼“熱烈友好”,可想而知。
“呵呵,目光總放在沒怎麼穿衣服的女人身上,到現在才想起來要關心兒子啊。來啊,還不快快將‘尊貴’的伊凡大統領呈上來!”晨曦冷聲吩咐道,滿滿的譏諷。
“是......”
臥室外的城主府管家硬著頭皮應了一聲,強迫自己捧好托盤不要失手打翻,他一直站在外頭的風口處,差點就要被凍成一坨冰棒,雙手都凍僵了,但他要是有機會選擇的話,寧可在裡頭分出勝負之前站在外面吹風,永遠不要插一腳進去好了。
映入老斯迪皮爾德夫妻眼簾的,是基本整齊擺成幾排放好的將近二十顆腦袋,鮮血淋漓,面目猙獰,居中的頭顱,就是寄託了一族復興希望的長子,伊凡.斯迪皮爾德!滿盤血色中,他那顆獨眼茫然、驚恐而不甘的凸出在外,清冷的月光下,面目顯得極是恐怖。
“我可憐的孩子!”
伯爵夫人一聲悲鳴,呼天搶地的就要撲上前,老城主眼急手快,一把挽住了妻子的上臂,將她拖了回自己身邊,此刻他比妻子更加憤怒,一口惡氣堵在胸口,憤懣的無處發洩。
僅僅草草掃了一眼,老斯迪皮爾德就認出了十個八個熟悉的面孔,那通通都是他的各房子嗣,人再蠢,也能意識到來人是要將自己滿門誅殺,怎麼舌燦蓮花都是枉然。
他深深吸了一口凜冽的寒風,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說道:“好,好,好!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出手竟然如此歹毒,竟一口氣殺盡我全家老小。”
虎毒不食兒,眼見所有子嗣都被少女誅殺殆盡,陰狠毒辣如老斯迪皮爾德,也痛徹心扉難以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