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頭的首領心靜如水,眼前看到的一切事物與情報相吻合,反握的匕首也就一直貼著小臂收好,僅僅處於隨時可以激發傷人的狀態。
莊園屬於一名不久前剛剛破產的富商所有,整體佈局比較規範,換言之沒什麼特別之處。中間是一座三層高的建築,帶有露臺、高而窄的窗戶,門口連有懸挑的雨棚,供人出入時遮風擋雨;左側是兩層高的副樓,風格與主樓保持一致;右側是一個佔地頗大的池塘,夏日據說長著許多荷花,這會子當然連殘荷都剩不了,水面上空空蕩蕩的,毫無生氣;
在被主樓遮擋的左後方,其實還有一座平層的副樓,供下人居住;稍遠一些的右斜後方則是一座馬廄;按道理,這些地方也應該荒廢了許久,連個鬼影都沒有。
鬼魅般的黑色身影,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抵達了各自的既定位置。
過程出乎預料的順利。
想想也是,這見鬼的天氣,外面又黑,哪怕目標裡頭有個六級的射手,警覺性和視覺能力方面都沒得說,可惜那是白天的事情了,總不會冒著凜冽的寒風和接近零度的嚴寒,一直躲在室外的某個角落,靜靜觀察著外頭吧?貓著不動,別說不外放鬥氣護體,即使他真的不擔心暴露自己,鬥氣也不見得能支撐多久。
再說了,就算人扛得住,武器也不見得能行。射手一身本領全在弓箭上頭,低溫對弓弦的彈性和韌性都很不友好,夜間過高的風速也會影響箭矢的飛行軌跡,進而嚴重影響命中率。
最讓人忌憚的射手尚且如此,擅長野外戰鬥的山地矮人、走騎士路線的黑大個、軀體羸弱的牧師就更不用說了,以短擊長,遇上專司暗殺的他們,簡直就是白給。
首領心頭更定,他控制住呼吸的頻率和速度,免得口中撥出的熱氣,暴露了自身的存在,然後做了個手勢,最先到達主樓邊上的兩個小隊,隨即分出一隊直奔後頭的副樓和馬廄。而他則帶領自己的另外一隊,繞到左側副樓的邊上,開始潛入。
至於被石子通道隔在右側前進的那一隊,由於受到池塘的阻擋,加上路程要比他們遠得多,此刻雖未到達主樓,卻無疑正按照計劃,掃蕩起池塘的四周,務求將種種可能導致意外發生的隱患,統統消滅在風中。
很快,分頭行動的兩個小隊,又一次出現在會合地點。從各自氣定神閒一臉輕鬆、期間也沒有任何打鬥聲外傳來看,此番的“清除”作業並未有任何的阻礙。
實際上,帶隊的兩人同時舉起了左手,握成空心圓圈的手勢表明,負責掃蕩的區域空無一人。
到底是年少氣盛,又兼且江湖閱歷嚴重不足,自以為手中握有證據甚至是人質,個人自身的戰力也很不錯,便放鬆了警惕,竟然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同一座建築裡頭,想不被他們一網打盡都難。
想象著目標瞪大雙眼死不瞑目,年輕的臉上充滿驚慌失措而又難以置信的表情,首領露出了勝利的微笑。這時候,建築對面的角落上,現出了幾個熟悉的身影,看到對方示意“一切正常”的手勢,首領一挑眉,手掌分別衝著左右連續揮動了兩下。
於是乎,早前負責搜尋馬廄等處的四人,迅速包抄到主樓的後面,準備從後門進入;
對面角上的一組趕到所處山牆的中間,開始搭設人梯,悄悄爬向了二樓的窗戶;
首領則帶著麾下的小隊,一面收斂全身的殺氣,一面動作敏捷的展開行動,前頭兩人剛剛爬上二樓的露臺,便又一次搭設起人梯,供後續的同伴爬上三層。
如同長著厚厚肉墊的貓科動物,黑衣人攀爬期間的一舉一動,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加之夜風尖嘯,就算磚牆的後面就站著傭兵守衛,相信也察覺不了他們的存在。
不過是半分鐘不到的工夫,由一十二名精悍殺手組成的三個小隊,便已完成了潛入主樓的任務,著手清除威脅。
倘若有的話。
大約一刻鐘後,一輛外表樸實無華的馬車,緩緩駛入了莊園。
“老爺,咱們已經到了。”
身材嬌小玲瓏的侍女卡瑪拉,一手提著燈籠,一手輕輕拉開了車門,笑吟吟的稟報道。開門之前,她貌似隨意地掃了一眼主樓的左側,很容易便看到了某個特殊的印記,黑衣人首領按照約定留下的這個記號,使得她心情很好,對於今夜拜訪成功的把握,又額外增加了兩成。
現在已是八成之多了。
萊德侯爵從掛著“氣死風燈”的馬車上下來,打量了兩眼荒涼的莊園,又認真看了看內裡一片漆黑的主樓,他自失的笑笑,說道:“既然已經到了,那就進去吧。”
“是的,老爺。”
卡瑪拉恭聲回答,隨即提起燈籠,一旁引導。
一切聽起來、看起來都很正常。
彷彿一臉平和的侯爵大人,此番前來,並非被某封書信脅迫,也並非出於擔心某些見不得人勾當曝光的可能性,而不過是一次十分正常的友朋之間來往,或者說應邀到訪更加合適一些,平常之又平常。
雖然“一向心善”的他,早早派出了潛伏在暗處的私人暗殺力量。
連對付前任侯爵夫人與一應子嗣,都捨不得動用的那股黑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