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喜氣洋洋,裡屋內卻冷寂清清,若不是裝點的紅喜的佈局,都忍不住讓人懷疑這究竟是不是一個新婚之夜。
江辭出了喜堂後,就拋下魏未一人離開了,任憑身後的雲香、喜婆如何叫喚,追趕,他頭也不回一下,換做別家的新娘,早就淚眼婆娑,可魏未卻絲毫不在乎,可能她都還不知發生了何事。
喜婆無奈,只得先將魏未送進喜房。
喜房內,碩大端正的囍字映入眼簾,兩根紅燭隨著側旁雕花窗桕吹進的微風跳動,晃的整個屋堂明亮、喜人。
床上繡著並蒂蓮的紅褥上放著紅棗、花生、瓜子之類的果品,寓意“早生貴子”,牆上貼著的百子圖上的胖娃娃們,小臉圓呼的和魏未差不多,雕花木椅上擺放著紅絲纏繞的喜秤孤零零地沉睡著,期待它的主人拿起它掀起新娘的喜帕。
可估計喜秤怎也未料到,今夜它的職能派不上用場了。
魏未緩緩揪起紅蓋頭的一角,偷瞄了瞄周圍的環境,除了紅綢綾羅外沒有什麼特別的,她的眼睛還在眼眶中上下轉個不停,尋找著她心中的摯寶。
雖說雲香走之前對魏未千叮嚀萬囑咐過,新郎官來之前都不能把蓋頭掀開的,可是奈何這肚子不聽話,似衙門門口前擊鼓鳴冤的百姓,不屈不撓地反抗著,“咕嚕咕嚕”地響個不停,再不吃點東西怕是就見不到明日的初陽了。
她盯到門前的木桌時,眼睛突然一亮,如獲珍寶般地一把甩開蓋頭,幾步就跑到桌前坐下。
因為桌上擺放著一些精美的糕點,光是鼻嗅一嗅,就甜入心扉,更何況,對魏未而言,只要是好吃的,就是她的心頭肉,懷中寶。
魏未饞的連忙擼起廣袖提至肩膀處,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嗯,這味道,是東街御餅堂家的紅棗糕!再嚐嚐這個!啊,這個蜜餞瓜條也是那麼好吃!還有你們幾個,金糕卷、合意餅、小酥糖,你們不要打架嘛,一個一個來,魏未都會把你們通通裝進我肚肚裡的。”
她滿足地吃著糕點,對著那些被它一口一個消滅著的小糕點自言自語:果然,雲香沒有騙自己,進了府來就能有好吃的了,而且阿孃說的也沒錯,這嫁人嘛,就是換個地方接著享受美食咯!
不一會,這些分量足夠兩個成年男子食用的糕點就被她一掃而光。畢竟這些都是阿孃不讓她多吃的甜食,成天和她說什麼“女子,尚應有楊柳小蠻腰,身姿嬌柔,嫋嫋婷婷之態。”
但這些複雜的四個字四個字的成語,魏未向來聽不懂,她不明白為什麼人要去和柳樹比腰圍,人家柳樹還比你高呢!怎麼不去比比!
魏未吃飽了就開始乏了,眼皮上下打架,她打著哈欠朝著床走去,這才發現原來床上擺著一些果品,難怪剛才坐那麼久覺得硌得慌。
她隨意幾下就將身上穿戴的金銀首飾卸下,將盤的精緻的髮髻拆解,一頭青絲如瀑布散下,頓時感覺自己的頭輕了一倍,靠在鴛鴦枕上便就睡了過去。
但姻緣閣裡月老座下的兩小童可就沒她如此悠閒愜意了,生一揹著手愁眉鎖眼地走來走去,唉聲嘆氣的樣子看的神樹上歇息的喜鵲都跟著煩了神,撲騰起翅膀就飛走了。
最後是坐在神樹下的青袍先開了口:“生一!你就不能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嗎,本來就心煩,你這一晃悠,更為煩躁了!”
生一見這個罪魁禍首先開口責罵起了自己,伸出手就指向青袍大吼:“你還說呢你!我是為何事而煩,你莫不是不知!要不是你在牽畢生緣的時候和我吵嘴,會到這番地步嗎!再說了,我當時就不應該採納你那不靠譜的招,就應該去找師傅的,你看,這下好了,姻緣線牽錯,神樹凝光,看來現在,這一對男女已經遇上了!”
青袍啞了口,的確是他提出的餿主意,但這也是萬般無奈之計呀。
生一和青袍兩小童,雖名義上掛著的稱號是月老的關門弟子,實際上就是給他們師傅收拾爛攤子的勞力。
月老這小老兒,整日便是在瓊漿池林喝的個爛醉如泥,這牽姻緣線的活,近幾百年來都是由他二人執行。
每日忙得不可開交,到頭來月俸靈石還沒南天門守衛的多,他倆不止一次考慮換行了,可無奈,別的活太有技術含量,還是老老實實牽紅線吧,這活雖說累些,也倒簡單。
但那時,兩小童估計也未曾想過,牽個姻緣線還能把腦袋給搭了進去。
而剛才在床上睡的香甜的魏未,本是做了個美夢,在夢裡馬上就拿到剛出爐的烤雞了,她都能聞到烤雞那撲鼻的香氣了,卻不知被哪個缺德鬼突然一把將她從床上拎了起來。
魏未氣得嘟起小嘴,努力睜開眼,睡眼惺忪地朝著缺德鬼有氣無力地說:“你,你誰啊,放我回去,我的烤雞剛上桌,一會涼了,不好吃。”
說完,魏未又“嘭”的一下倒在枕頭上去了,就像一隻無骨的貓,沒有一絲力量的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