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未才打著哈欠跨進江府,打算回去再補個回籠覺,頭的一側就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這聲音好似極熟悉又陌生,剛想側過頭看,腳步的主人就先開了口。
“少夫人,真是好久不見,聽說您病了一陣,現在身子安好些沒?”
她有些鬆垮的臉笑的皺起了紋,一張唇塗得烈紅,奴顏獻媚的樣子讓魏未對她的身份疑信參半。
這真是那個冷眼傲氣的嬤嬤嗎?
魏未還沒回話,嬤嬤便端著手邁起小碎步走到她和江辭身旁,彎下腰身朝他倆行了個禮:“老奴參加少爺、少夫人。”
“嬤嬤快快請起,聽聞您前陣子感了風寒,可還健好?”
到底是宮中寵妃身邊的大宮女,雖如今出了宮,可身份地位還是有些威望的,江辭也不得關照一些。
而這嬤嬤巧舌如簧的很,換作別的奴僕得以主子的關照,說不定還再賣慘一番,博得些許同情,可她卻是一個狠角色,竟反感謝過來:“老奴身子不爭氣,小小風寒就臥床了好幾日,耽誤了江丞相交給老奴教導少夫人的囑託,而您們不但沒責備老奴,還這般關心,此般厚愛讓老奴何以報還啊!”
嬤嬤小聲啜泣著,拿著手帕輕擦著淚,脂粉都哭掉了不少,吸了吸鼻,又接著說起來:“老奴才好些就聽聞少夫人遭了蛇毒,本想第一時間趕過來看望少夫人的,可又怕擾了少夫人安休。打聽到少夫人昨日一早已甦醒康復,這就馬上趕了過來,看到少夫人此般安好,老奴我才放得下心。”
話音落,她的淚也瞬間收了回去,又轉悲為喜,聲音朗朗朝地朝著魏未笑的嫣然。
不愧是宮中出來的嬤嬤,手段、心機甚是高明,也不怪江辭這直男被她收買了心,剛才一出簡單的戲、幾滴淚就把他感動的不行,真當這嬤嬤是菩薩心腸的好宮婆。
“嬤嬤真是用心了,還繫著魏未,她呀,現在好得很呢!”江辭壓根沒察覺到魏未一臉不悅的樣,還對著她一陣喜笑,又轉過頭問面前的中年女人:“嬤嬤今日來是教她女紅的吧?那我就先回聞雲堂給爹孃請安,便不打擾您們了,我家夫人還有勞嬤嬤了。”
他對嬤嬤點頭微笑示意,便將身旁的魏未推了出去,都不等魏未喊住他的名字,就快步離開了。
魏未朝著他離去的身影跺了跺腳,像池塘雨蛙鼓起了嘴。
江辭是個大笨蛋!比魏未還笨!都看不出魏未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嬤嬤!還把我往她身邊推!
還來不及在心中抱怨完畢,那尖銳刺耳的嗓又響起:“怎的,少夫人,您還不不走,在這愣著作甚?這衣袍可不會自個繡完!”
還真是人前慈祥和藹、和顏悅色,人後冷言冷語、尖酸刻薄,竟有兩派手法!
嬤嬤揚了揚袖就自己向繡衣坊的方向走去了,魏未只得不情願地跟在後面,一路上踢著小石頭來洩氣。
繡衣坊,聚集了許多各地繡藝精湛的繡娘,府上下至奴僕穿的家衣,上至主子著的衣袍、羅裙霓裳,皆是出自她們之手。
來到繡衣坊門口,只見十餘名統一著淺粉色素衣的女子坐在紡車前,埋頭做活。屋中安靜極了,只能聽見腳踏板織機和衣梭、針線穿過錦帛的聲音。
她們有些年級同魏未相仿,有些已是徐娘半老,但這可鏤月裁雲的繡功卻十分了得。
“哇!你們好厲害呀!”
魏未走到她們身邊端看著一幅幅圖案秀麗、活靈活現的繡圖,鳳鳥涅槃旋舞、嬌花柔情豔麗、墨竹身堅毅挺。似將千百種情緒都織入金縷彩絲中,無言卻勝千萬語。
“你們還愣在這幹嘛!沒看到我要教少夫人習繡紡嗎?”
嬤嬤見這些繡娘被魏未一頓誇,不由得拿著她們撒氣,許是當別人面前的紅人慣了,耳中聽不得他人當著自己面誇比她地位低的人。
繡娘們被嬤嬤這一吼,嚇的站起垂頭低眉,似有話想說,卻又只得咽回肚中。
“怎麼的?還不走?還要我請你們不成!”嬤嬤惡狠狠的朝為首的繡娘橫眉瞪眼。
這還真是自認高人一等,甩盡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