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鍵之所以能夠如此直白的對一個獲得楊尼格洛大獎的選手評頭論足,給出一個“我認可你的技術”這一評價——
是源於他本身作為肖邦大獎得主面對公眾審視目光的態度。
他接受來自各方的評論,官方、評委、樂評人、鋼琴演奏家、以及其他音樂領域的專家。
不論善意的還是帶著貶低的。
那都是他的音樂,他可以不接受,但絕不會制止他人來評價。
音樂的絕對主觀性決定了任何獎項都有一定的運氣成分,包括他自己的那座獎盃。
這也是他無法接受蘭頓——名氣=實力——這一觀點的根本核心。
音樂的世界,耳聽為實是他秉持的準線。
如果他個人覺得赫爾茨剛才這首作品只是尋常的學院派演奏,那麼即便所有人都說這部作品宛如天籟,那他也只能認為今晚的時間還不如帶著小胖段去瀏覽一下米蘭的夜色風情。
然而事實上此刻他早已鬆開了段冉搭至與他大腿上的手,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舞臺上的第二曲演奏——
【SonataforcelloandpianoNo5inDmajorOp.102No.2】
‘第五號大提琴與鋼琴D大調奏鳴曲,作品號102,第二首’
依舊是貝大爺的作品的分割線——
舞臺上第一樂章的演奏已經進入了一半,經過了開場曲目,赫爾茨在這首曲目的拉奏加入了更多的肢體動作。
隨音樂搖擺,看起來格外投入。
秦鍵對這樣的場景再熟悉不過,赫爾茨已經徹底的進入了演奏狀態。
細緻到極點的揉弦將琴絃與琴弓之間摩擦出的聲音更為實質化的呈現在觀眾面前。
赫爾茨在對貝多芬晚期作品的風格實踐上盡在於此。
晚年的貝大爺耳聾愈發嚴重,這極大的限制了他聆聽自己作品的實際效果,但這也無疑讓他內心的聽力與想象力更加發達。
一個作曲家因為更加回歸內心,其音樂的深刻性也必定會隨之加強。
這也是為什麼很難用語言簡單的來說明貝多芬晚期音樂的風格。
這一點秦鍵自到維也納之後,有這更為深刻的體會
各類課程裡對於貝多芬晚期作品的提及,以及他近期所聆聽的音樂都在明示此點。
但從音樂演奏的技法上,還是有幾處較為常見的特性。
赫爾茨在此時的演奏就是在尋找嘗試並嘗試解讀著貝多芬的晚期作品,在秦鍵聽來——
首先是對音樂動機的處理上。
貝多芬早期作品在動機的寫作上需要經過合乎邏輯的發展與處理,最終經過音樂一系列的演變之後再在尾部揭曉答案。
而晚期作品中,一些動機往往以相當赤裸與直白的方式所呈現,當聽眾按照聆聽習慣期盼著音樂應當走向某處時,音樂會突然打斷這種期盼而另闢蹊徑。
所以在這個過程中,就尤為考驗演奏者如何將這種超時代的動機意圖在手中的樂器中表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