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卻擺手道:“你道歉什麼?而且我兄弟都死了快十年了,他仰慕大將軍,自願簽了契,入了蟻林軍。舊曆十七年的時候,隨軍征討九丘魔人,為保護一個被魔人入侵的村莊死的。他死的那年,孃的眼睛都哭瞎了,那一年···李夫子便和大將軍吵了一架,摔東西的聲音,隔著半條街都能聽見。”
林商心口的那股鬱氣,不知為何突然就消了。
“你兄弟叫什麼?”林商問道。
或許他有機會,見到大漢的兄弟。
當然,他無法吐露實情。
即便現在應該有不少人已經猜到,他或許已經真正接觸到了蟻林軍的‘寶藏’。
“我叫趙三,我兄弟叫趙七。中間還有個妹子趙五。”大漢說道。
“娘還在嗎?”林商又問。
大漢道:“早就不在了,前年下大雪,上陽城裡的木炭價格越來越高,我娘捨不得燒炭取暖,晚上凍死了。”
林商突然覺得心中有些什麼東西壓住了,沉甸甸的。
突然想到了點什麼,到了嘴邊就道:“我記得,蟻林軍的戰亡士兵家屬補貼,每年都有···冬天應該也有炭火錢。怎麼會···?”
說到這裡,看向趙三的眼神也瞬間嚴厲起來。
趙三搖頭苦笑道:“貪官太多啦!哪裡還有多少能落到咱們手裡。大將軍倒是徹查過,聽說當年兵部從上到下,殺的人頭滾滾,管後勤軍需的高官,都落了不少。有用麼?沒用的!過了不到半年,全都變本加厲。”
“殺了一群吃飽肚子的,換上來一群空著肚子的···。”
趙三看起來,倒是個有些見地的。
“那你現在以什麼營生?”林商其實這麼追問,已經顯得失禮了。
不過,他確實需要透過趙三,弄清楚一些事情。
為了防止被一言矇蔽,他還得了解的更清晰一些。
趙三倒也不介意,笑著說道:“我就在這白鹿書院裡,負責一些掃灑粗使的活。平日裡李夫子得空,也教我認幾個字。有時候李夫子發牢騷,我也跟著聽幾嘴。”
林商點點頭,這倒是說得通了。
李路如壯年時仕途不如意,年老雖然修身養性,卻也難免會有些偏激,抨擊時政,屬於本能。
而且李路如與大將軍林髓‘交好’,平日裡自然對林髓做過的一些事情,多有評判。
這些評判被趙三聽去,記在心裡,不足為奇。
從趙三的嘴裡,林商也算是得知,為什麼李路如寫的這篇祭文裡,對林髓有那麼大的怨氣和憤怒了。
這是理念之爭,也是處世差異造成的。
或許,在李路如看來,林髓這種‘求全,維和’,其實就是一種軟弱和逃避。
權利上的鬥爭,不應該波及到那些普通計程車兵。
從這一點上來看,李路如雖然桃李滿天下,卻還是個天真、質樸的老文青。
“你先等李夫子消消火,咱們這些街坊鄰居,也都會幫你想想辦法。”
“不過,最好還是多做些別的準備,夫子脾氣很硬,做了決定的事情,極少更改。”
“當初他決定辭官隱退,不再過問朝堂之事。後來他先後教匯出了兩任狀元,進士數十人。聖皇三次下旨,請他再次出仕,更以高官厚祿優待,他都不曾心動,將前來傳旨的太監給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