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向對什麼事都漫不經心的父親,如此鄭重其事,聶東來自然也就明白,他絕非是在危言聳聽,這些龍飛鳳舞的字,也必然絕非凡品。當然,那些從曉心樓明搶來的字幅,聶東來也從未隨意糟蹋過,而是專門讓人裱裝起來,掛在了自己的臥房裡面,有事沒事的時候都會靜坐下來研究一番。
曉心樓那位老人的怪脾氣,是聖鉉城眾所周知的事情,除了穿著打扮怪異之外,他為人也很怪異,傳聞他似乎從來不與任何人交好,即便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那些大人物也不例外,而且在聶東來的記憶中,他似乎一直都待在曉心樓,偶爾出來到聖鉉城街道上走一遭,也是為了置辦一些生活日用品。除了喜好書法之外,他還有一個特殊的愛好,那就是嗜酒,不過他嗜酒卻不同與其他任何人,別人嗜酒是逢酒必喝,甚至有的人到處討酒喝,而他只好自己親手釀的酒,別人的酒他從來都一滴不沾。
作為一個孩子,如果不是對一些事感到新奇好玩的話,他又怎麼會年復一年的堅持下來呢?
聶東來也不例外,他之所以會對曉心樓老人的書法跟那口大鐘如此感興趣,說白了,還不是因為它們都能讓他感到新奇而已。
於是,年少的聶東來便一頭扎進了那些從老人手中明搶過來的字幅當中,一心想要從中研究出個什麼玄機來。別看當時的他人雖小,但是身上那股倔強勁要是上來了,就連他的親生父母都攔不住,用他母親的話來說,就是他跟他父親一樣,身上有一股別人不具備的傻勁兒。
之後的一些時間,聶東來雖然有時還會去曉心樓取一些老人的字幅回來,但是去的次數卻漸漸少了起來,而且每一次去曉心樓的時候,拿的篇幅也會少上不少,按他自己的說法而言,就是多不如精,所以去了之後,他都會挑一些自己認為最好的拿,當然,也免不了戲弄老人一番,雖然從來沒有一次是成功過的。
無憂無慮地生活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而逝,聶東來生活富裕、萬事不愁、自由自在的童年生活,就這樣在聖鉉城這塊和氣致祥的風水寶地中安然而過。
直到聶東來十一歲那年,在他還沒有研究清楚老人那些字幅到底有何玄妙,值得父親那般讚譽,與曉心樓的那口大鐘到底暗藏什麼玄機,為何那個邋遢老頭可以輕而易舉使之徹響整座城池,而自己卻敲不出半點響動的情況下,曉心樓的那位老人突然不辭而別,聶東來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更不知道他去了那裡。
他之所以會發現曉心樓換了敲鐘之人,還是有一次他在與母親踏城遠眺的時候,看到曉心樓三樓的位置出現了一名身著僧袍的和尚,雖然由於距離的原因,他並未看清和尚的面容,但是和尚那鋥亮的光頭卻異常顯眼。
當時他就感到十分的好奇,不是說邋遢老頭從來不與別人交好嘛?為何他的曉心樓上會出現一名和尚呢?要知道就連自己的父親,平日裡都很少登上曉心樓的,只因那邋遢老頭不喜外人。
所以他就問母親,邋遢老頭是不是有友人造訪?可母親卻搖搖頭說那和尚並非是老人什麼友人,而是來接手曉心樓的。他當時心裡除了詫異就只剩下詫異了,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別人來接手曉心樓呢?
在他的不斷追問下才得知,邋遢老頭已經離開了聖鉉城,這下可把聶東來給急壞了,他還沒有來得及問老頭那些字裡頭到底有何玄妙呢,他怎麼就一聲不吭的離開了呢?
之所以一直沒有詢問老頭,是因為年少時的聶東來非常聰明伶俐,想著以自己的聰明程度肯定能夠憑藉自己的才智研究清楚其中的玄機,到時候肯定會給父親與老人一個大大的驚喜,而且當時的他畢竟還只是一個孩子,自然也就覺得凡事都詢問他人的話,未免有些讓自己的自尊心受挫,更何況那個孩子不希望製造出一點驚喜,從而得到別人的讚揚呢?聶東來也不例外。
可是當他真的著手研究了老人那些字幅很長時間以後,卻發現那東西除了是一幅幅的字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而且上面的那些字,有的還是花了他很大一番功夫才認識的。如果不是自己的父親親口告訴他那些東西是不可多得的瑰寶,對自己大有裨益的話,他都懶得花功夫去研究它們。難道自己父親所說的對自己大有裨益就是指它們能讓自己學會老人那些字?他絕不這樣認為,對於自己的父親,聶東來還是瞭解的,如果他所謂的裨益就是教自己識字的話,他大可不必那樣鄭重其事,因為聶東來想要識字,憑藉父親的能力,陪讀先生隨便都可以請的到,而且還是一大把一大把的,他大可不必如此裝腔作勢忽悠自己。
因此,聶東來認為自己父親一定是另有所指。
可當聶東來花費了很大一番功夫,卻一直一無所獲的時候,他就已經動了親自去求教邋遢老頭的念頭,只不過一直遲遲沒有付諸行動,是因為倔強的他覺得拉不下他那張小臉,當然,這一切都是人小鬼大的他自己的一些心裡小九九而已,他是怕那個一直被他欺負的邋遢老人到時候反過來笑話他。
可是,當聽到老人已經離開聖鉉城的時候,他立馬就著急了起來,連忙詢問自己的母親老人啥時候走的,去了哪裡?
可是母親卻搖搖頭,告訴他自己也不清楚,這可讓一心想要破解老人字幅的小聶東來一下子就失去了舉目遠眺的興致,當即拉著母親返回了家裡。
回到家以後,又火急火燎的去找了自己的父親,當時他的父親正在書房津津有味的看著書,聶東來也顧不上去管打攪不打攪他,直接了當的問他曉心樓的邋遢老頭怎麼會突然離開了呢?
父親放下手中的書籍,笑著調侃他是不是又想去打人家的字幅的主意,看到如此模樣的父親,聶東來就知道自己這些年以來的所作所為,全部都已被他洞悉了,只不過不知道他到底洞悉了多少,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一心想要破解出老人字幅裡的玄機?
看著一臉焦急也不搭腔的聶東來,聶乘風只好如實回答,聲稱老人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自然就要離開了。其實對於自己這個古靈精怪的兒子的一舉一動,甚至是心裡的那些幼稚想法,聶乘風又怎麼會不明白呢?只不過他一直都沒有去摻和打攪,是因為這是他作為一個父親對於兒子的一種教育方式而已,讓孩子自小學會動腦筋與自己動手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聶東來連忙追問父親可知老人去了那裡,是否還會回到聖鉉城來,至於他所說的什麼使命不使命的,他才懶得去管呢。
聶乘風同樣搖了搖頭,起身來到他身前告訴他自己並不知道老人去了那裡,老人本身就是一個很灑脫的人,說走就走,走的時候也不曾同父親道別,而且父親還告訴他,如果不是為了踐行他自己的承諾的話,老人壓根不會再聖鉉城待如此長的時間,至於說他還會不會回到聖鉉城來,那就只能看緣分了。
聽到父親的解釋以後,聶東來徹底傻眼了,雖然他對父親那所謂的什麼承諾完全是一頭霧水,但是他卻很清楚父親想要表達的意思,那就是邋遢老人具體啥時候走的、到底去了何處,連父親聶乘風都不清楚。
至於說緣分,世上真的有緣分這種東西嗎?當時年少的聶東來很是質疑。
當然,聶東來也不是沒試過去尋找過老人,之後的半個月時間,他幾乎把聖鉉城所有的地方都踏遍了,都沒有找到有關老人的丁點線索頭緒,這才確信老人是真的離開了聖鉉城。
為何他還鬱鬱寡歡了好幾天時間呢。
正如母親所言,此後曉心樓的敲鐘之人,確實換成了那個和尚,那個除了一身舊僧袍與一個禿頂之外,看上去並不像是和尚的和尚。
一月之後的一個早晨,聶東來獨自一人專門跑去悄悄拜訪了他,不過兩人相處的並不算融洽。和尚雖然平易近人,而且喜善言辭,但是聶東來卻認為是他擠兌走了邋遢老人,故而對他的態度十分不友好,並且處處針鋒相對,不過和尚作為一個成年人,自然不可能與他一個小孩子家斤斤計較,不管聶東來如何惡語相向,和尚總是笑眯眯的與他說一些大道理。
但是在與之相處的過程中,聶東來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他知道了新開的這個和尚法號“二九”,雖然不知道和尚的法號為何如此怪異,但是聶東來卻覺得這個二九和尚確實有些二。
作為一名和尚,他非但沒有像其他和尚一樣誦經唸佛不說,頭頂居然連個戒疤都沒有,而且還總是拉著他說一些父母都不曾對他說話的諷一勸百之言,很是讓聶東來瞧不上,覺得他沽名釣譽。
因此,在回來以後,聶東來就再也沒有踏上過曉心樓一步,就連他以前窮極各種辦法做夢都想要敲響的那口大鐘,都忍痛割愛了。
曉心樓的那口大鐘,還是一如既往地被敲響,在同樣的時間,聲音同樣的響徹聖鉉城,不過聶東來卻再也無心去聆聽了。
此後的時間裡,他把自己所有的心裡全部放到了研究那些從邋遢老人手裡得來的那些字幅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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