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芯澄從顧少澤的公司離開之後，在車上接到季容電話，讓她馬上回家一趟。
季容的要求突然，又沒有合理解釋，季芯澄心頭有疑慮，便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她下意識自然想到季欣然，但季容矢口否認。
“你回來再說。”他始終只是這麼一句。
“爸，你就直說吧，是季欣然什麼事吧？你不說清楚我不會回去的，她現在還想做什麼？”
季容見她態度堅決，只好鬆了口，“你妹妹想跟你見面談一談。”
“跟我談？談什麼。”季芯澄神色冷淡。
“你方便的話，就回家裡一趟吧？”
季芯澄首要想到還是安全問題，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不該再像從前一樣沒有顧慮，不曾多想便道，“你把電話給她，電話裡也可以談。”
“這……”季容猶豫。
“放心，我自己一個人在車上，把電話給她吧。”
聽季芯澄這麼說，電話那頭季容才答應下來，季芯澄冷著臉，等著季欣然的聲音響起。季芯澄想到許多種她開口的可能性，求助、威脅還是痛罵，都不是沒可能，沒想到的是季欣然開了聲便開始哭。
起初還只是低泣，漸漸地，抽噎聲越來越不能自己。
季芯澄將車子停靠在一座廣場旁的露天停車帶裡，拿起手機看著上面時間一秒一秒跳過，終於不耐道，“能不能別哭了，你有什麼話就說。”
“我知道錯了，”季欣然哭腔慘然，“我真的知道錯了！這幾個月我東躲西藏，不能見光，我過的根本就不是人過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這樣了，姐，你能不能幫幫我？原諒我好不好？”
季芯澄望著車窗外廣場上人流如織，大家看起來都很忙碌，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明確的目標和方向，而季欣然直到今天才懂得這一點，只有光明正大，一切才有意義。
隱約一聲嘆息，她對季欣然道，“我能建議的，就是去自首。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做錯事理應付出相應代價，你既然已經知道錯了，那麼就去自首，我可以幫你請最好的辯護律師，爭取輕判。”
季欣然聞言，大哭起來，“我不，我不要坐牢！姐，你幫幫我，幫我把通緝令撤銷好不好？我知道顧少澤跟警方很熟，他完全有這個能力的，姐，求求你！”
“你根本就沒覺得真心懺悔。”
季芯澄無奈冷笑，平靜出聲，“季欣然，你繼續這樣，我只能說我幫不了你，你好自為之吧，這通電話就當我沒接到過。”
說著，她準備結束通話，卻被季欣然叫住，“姐！姐！姐姐，你等等！”
一聲蓋過一聲淒厲的呼喊，似乎真像是將絕處逢生的所有希冀都壓在上頭的人，叫她‘姐姐’，這樣親切而彷徨，季芯澄不由恍惚，掛電話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季欣然在那頭打起精神，確定季芯澄還在聽之後，她道，“我真的很後悔，我後悔從小到大不該跟你對著幹！你知道的，我出生就沒有見過媽媽，我懂事起就知道所有人都認為你更懂事，你什麼都不做他們也會關心你，可我呢，我沒有弄出點動靜，他們就會輕易把我忘在一邊，所以我才學會怎麼樣耍脾氣，怎麼樣把家裡鬧得雞飛狗跳，我非常小的時候就知道用這樣的手段，那是因為我害怕被你們看不見啊……”
季芯澄怔住，雖然她深知季欣然在打感情牌，但不管對方出於什麼目的，這樣剖析自已過去揭自己短的行為，大抵真是發自真心的吧？何況她又是哭又是跳的。
“我從記得事情開始，就是姐姐在照顧我，這些我都知道。很小的時候，我就是一隻跟屁蟲跟在你身後，我那時候就知道我離不開姐姐，可是……”她說到哽咽處，停住便泣不成聲。
季芯澄聽著她的回憶，思緒也不由回到那個久遠的歲月。
她那時候大概已經意識到媽媽不在了，所以對比她幼小的妹妹更知道忍讓，儘管季欣然時常搗蛋讓季芯澄背鍋，她私心裡也是十分樂意的，以至於想到那時候的事情，她並沒有感到不開心。
季欣然盡力讓自己鎮定，接著對始終未語的季芯澄道，“可是後來，當我意識到姐姐處處比我優秀，而我又實在跟不上的時候，我就開始把這些手段用到姐姐身上。只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不論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大人的視線始終都會落在你身上，可我比你小，我才是那個更應該得到照顧的啊！……初中的時候，我喜歡上的那個男生也是，我製造那麼多機會跟他接觸，可他最後交給我的告白信卻還是給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