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杞認得他，上回他和商萱去酒店，跟顧南和司乾吃過一頓飯。
但顧南顯然已經不記得宋杞，宋杞對這張臉有印象，對名字並不很真切，聽他再次介紹自己，“我是顧南，是商曉月的丈夫……”
眼下，宋杞結束與季芯澄的通話，再次走到顧南身邊時，他已經不再落淚，但眼圈仍發紅。
見到宋杞，他的視線短暫離開商曉月身上。
宋杞道，“我剛剛給芯澄打過電話，沒想到您就是她先生的小叔。”
“是的，是的。”顧南從進到這間病房裡，思緒就很紛亂，眼下仍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
宋杞不忍，想給他們留出空間，轉達了季芯澄的話，“芯澄馬上就過來，她還有些事情想跟您說。”
顧南連聲答應，“好，好。”
對著這張臉，確與商萱有了更多的相似，看來上一次宋杞覺得他們像的想法不是無緣無故的。
說完這些，宋杞轉身出了房間，但他扔守在門口，直到季芯澄趕來。
季芯澄與宋杞推開房門的時候，不知道顧南與商曉月說了什麼，商曉月顯然認出他來了，揪著他的衣領，又扯扯他的頭髮，咧著嘴笑道，“顧南！你真的是顧南！哈哈哈！你老了！顧南你老了！”
顧南見商曉月這般，心中酸澀全化作苦楚紅了眼角，他緩慢而堅定地將商曉月攬入懷中，直到商曉月不再抗拒，他才輕柔出聲，“月兒，我們回家，好不好？”
“回家？回家！好啊回家……”她果真推開他下床，顧南親自幫她穿好鞋，起身的時候才看到門口站著的季芯澄和宋杞。
“小叔。”季芯澄上前打招呼。
顧南點點頭，衣裳與頭髮一片凌亂，但他絲毫不在意，牽過商曉月的手，再次問她，“月兒，我們現在就回家，好不好？”
商曉月抬起頭，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甩開他的手，“你是誰？你別搶我的孩子！求你！”
她一臉戒備扯過季芯澄抱到懷裡，往角落裡躲，顯然將季芯澄當作商萱，護著她呢喃道，“萱兒別怕，別怕！媽媽在這裡！”
看清楚這一幕的顧南再次情緒崩潰，捂著臉轉過身去痛哭失聲。
季芯澄能夠清晰體會到小叔的痛苦與悔恨，更多是自責，到底是多深愛一個人，才能幾十年如一日將這種疼痛掩藏，然後獨自一個人堅持不懈尋找她呢？
宋杞怕商曉月傷到季芯澄，連忙叫了護工進來，護工有處理經驗，拿過商曉月平時當作女兒來照料的玩偶，慢慢靠近她道，“曉月，你的女兒在這裡，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商曉月在護工有序引導下，很快鬆開季芯澄，與護工坐到沙發上笑呵呵玩耍。
季芯澄與宋杞等著顧南的迴轉，等了好一會兒，才見他動了動，抬步走到窗前，撐著窗臺看窗外，他此刻大概滿臉淚痕，不想叫他們看到。
“小叔，您別太難過，商阿姨很能幹，據說這家醫院的療養院是她當年引資進來的專案，所以她給自己爭取了永久居住權，她早些年並不常發病，與正常人沒兩樣，對這裡的醫護職工都很好，大家對她也就都比較照顧，她這些年在這裡過得還好。”
季芯澄只道顧南自責的是沒有照顧好母女倆的生活，便以此想讓他稍覺安慰。
顧南良久無言，許久才轉過身來問季芯澄，“商萱今天會過來嗎？我想跟她商量，把她母親接回家去照顧。”
季芯澄道：“我正想跟您說這個事，商萱在醫院裡。”
“在醫院？她怎麼了？”顧南緊張道。
季芯澄擰著眉心，“商萱的病說來話長，現在的情況不是很樂觀，醫生建議嘗試在骨髓中提取幹細胞製藥，但她目前狀況不允許抽骨髓，商阿姨因為服藥的緣故不能做最佳人選，所以我就想您這邊能否去醫院替商萱做一個配型？”
結合顧南昨晚到剛才的一系列反應，季芯澄以為顧南會毫不猶豫答應，但他沒有。
他不僅猶豫了，還似乎有為難之色。
宋杞也為此感到不解，與季芯澄對看一眼，陷入沉默。
好一會兒後，季芯澄試探性開口，“小叔，您是有什麼不方便嗎？”
“……”顧南吁了口氣，欲言又止。
季芯澄再道：“商萱一直過得不如意，如今有這個機會，我們不想放棄，能不能請小叔就當是幫幫我的朋友，去一趟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