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了會子話,外面忽的傳來一些聲音。按理說漪房已經睡下了,即使沒有特意吩咐,也不會有人前來打擾。但如今外面的聲音是越來越近,漪房想了一想,便趕緊讓鄧通離開。此時能來這裡的,除了劉恆,別無他人了。
果然,就在鄧通越窗而去的後一秒,劉恆就推開門走了進來,漪房趕緊躺回床上閉上眼裝睡。
“漪房,睡了嗎?”劉恆坐在了床邊。
聽見這一聲,漪房便佯裝著剛剛醒來的樣子,揉著眼睛看向他:“王上怎麼來了?”
“一回來就睡,今日可是累著了?”劉恆幫她掖了掖被子。
“也不知為何,便是總覺著犯困。”漪房撐著身坐了起來。
“就是再犯困,也不能任由這窗子大晚上的大開著。”劉恆瞥見被風颳得一張一合的窗子,徑直走過去關上,收回手的時候,卻瞧見那窗子的縫隙上夾了一絲布料。劉恆心生疑慮,不動聲色的將那布料小心收起來,才又回到床邊。
“王上細心,是妾疏忽了。”漪房懶懶的靠在床頭,目光瞥到劉恆匆匆收進袖中的衣料,心中卻是警鈴大作。
“罷了,今日你的確是累了,好好休息吧!”劉恆原是來同漪房好好說說話,現下卻再沒了心情,只想著趕緊去看看這衣料出自何人之身。
出了漪房住處的大門,吳平正候在此處打盹,聽見劉恆出來的聲音,趕緊振作了精神。他總會在劉恆去見漪房以後,眯上眼休息片刻,誰知他今日出來的這樣快。
“王上看上去不太高興?”劉恆在前面走得飛快,吳平小跑著追上,便發現他的神色不太對勁。
“你說,素美人對本王,到底有幾分真心?”劉恆突然沒頭沒腦的問出這麼一句來。
“素美人是王上的妃嬪,自然是全心全意待王上的。”吳平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
“是嗎?”劉恆捏著那塊淺藍色的衣料,“若真是全心全意便好了,可惜......”
“王上今日是怎麼了?”吳平小心翼翼的詢問。
“本王無事。”劉恆把那衣料拿出來給吳平看,“你可曾見過這樣的料子?”
吳平接過衣料,藉著旁邊的燈籠仔細瞧了兩眼,突然調笑道:“王上和鄧大人還真是感情深厚,白日裡剛見了面,王上還收著鄧大人的衣料呢!”
“鄧通?”劉恆飛快的把那衣料奪過去檢視,果真如此,難怪他總覺著這衣料似乎在哪兒見過,原來竟是鄧通的。
劉恆停下了腳步,他想起白日裡鄧通說過的話,雖是半玩笑著,但他也無不表露出想要帶漪房遠走高飛的意思。如今漪房已是他的妃嬪,鄧通還竟還想著帶她走,可想而知,從前在長安的時候,他們會有怎樣的故事。
“王上?王上?”吳平叫了好幾聲,劉恆才漸漸回過神來。
“今日本王同鄧通見面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劉恆面無表情的囑咐了一聲,便大步回自己的住處去。他將那衣料緊緊捏在手中,彷彿捏著一根虛無縹緲的紐帶,正是這紐帶將漪房和鄧通聯絡在一起。
夜裡,吳平始終擔心今日劉恆的情緒,便讓人煮了些蓮子羹給他送過去,難道他還是盯著那衣料在發呆。距離狩獵開始還有一天,劉恆已經早早的把相關事宜和大臣們確定好了,若說此時神情恍惚一些也無妨,但吳平終究覺得他今日有些奇怪。
“王上,奴才給您送了些蓮子羹過來。”吳平把蓮子羹放在了劉恆面前,但他卻是無動於衷,直到吳平又喚了他兩聲才反應過來。
“王上今日是怎麼了?”吳平實在擔心。
劉恆此時正想找個人說說話,正巧他就過來了,便將那衣料放在了桌面上。
“吳平,你跟在本王身邊有許多年了,這些年同本王相關的,不論是朝堂上的事情還是本王的私事,你都知道的不少。”劉恆剛說到這裡,吳平就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王上,奴才是知道許多事情,但奴才對王上是忠心耿耿,絕不會有背叛之心啊!”
劉恆朝他擺了擺手:“你沒必要這般緊張,本王只是隨口一說,並無其他的意思。”
“多謝王上。”吳平這才放下心來。
“你還記得本王是何時將鄧通安排到長安去的嗎?”劉恆向來不會記得這些細節,但吳平總是記得很清楚,極好的記憶力也算是他能一直待在他身邊的一大益處了。
“回王上,是三年前的春天。”
“對啊,已經過了三年了,他在長安待了三年,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呢!”劉恆感嘆的一聲。
吳平仔細想了想,猜測道:“王上如此憂慮,是擔心鄧大人會背叛?”
劉恆輕笑著搖了搖頭:“本王和他從小一同長大,自然明白他不會背叛本王。但若是為了感情......”
吳平平日裡大智若愚,將什麼都看透了也裝作看不透的樣子,此時卻是真心想給劉恆排憂解難的。他看著劉恆手中那淡藍色的衣料,想著這衣料是在劉恆從漪房的住處出來時才出現的,又意識到鄧通和漪房都是從長安過來,心中便驟然一驚。
“王上不會是懷疑鄧大人和素美人......?”
劉恆沒有說話,也算是預設了。懷疑就像一張大網,在人不經意的時候將其網入其中,隨後越收越緊,便將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徹底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