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朔現在很為難。
他深知自己的老丈人,其過人的思維和定力,已經被風水這種奧妙難測的玄學作用束縛,陷入其中無法自拔了。
儘管,幾乎所有對此深信不疑,又自持身份的人,會在不知不覺中,用各種方法、言語對知情者宣稱自己並不完全信服,只是信則有不信則無,抱著無所謂的心態,多加這一點而已。可事實上,他們已然處在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狀態中。
而一旦處在了這種狀態時……
溫朔以自己在玄法方面的研究,判斷大多數此類人的氣場、信心、能力,都會開始慢慢地衰減。
除非這個人,能夠鳳凰涅槃,從這種依賴的束縛中掙脫。
所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之後的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卻又不是在依山傍水中,而是站在了山巔望下方。
可現實中,又有幾人能做到這般?
便是溫朔自忖,如果藉助了風水達成某事,他也會忍不住繼續借用風水的便利。這是一種極為矛盾,也難以調和的複雜問題——風水助力,畢竟在玄士的眼裡,那確實是實實在在的,在一些信服的正常人眼裡,也是明顯有效的。誰能用過之後,再脫離,但遇難關而自破,不去求風水助力?萬一失敗了呢?損失是無法挽回的……
而這,也正是韓克虎極為厭惡風水玄學,連帶著溫朔對風水之術亦為不喜的緣由。
但如果因此而完全否認了風水玄學,溫朔也覺得不對。
畢竟這玩意兒,確實在很多時候能夠起到非常良好,甚至決定性的作用,不能因為其弊端,就將其一改否決。
若是那樣的話,莫說玄學了,任何學術都應該斃掉。
人類倒退至荒古時期,茹毛飲血……
拋開這些雜亂的念頭,溫朔看著微皺眉正在沉思的黃申,道:“伯父,您找我來,有什麼事要談?”
黃申從沉思中回過神兒來,淡淡地問道:“芩芷的奶奶去京城,合適麼?”
“當然。”溫朔微笑道,心裡卻是輕輕顫了顫。
“她年紀大了。”黃申嘆了口氣,道:“不瞞你說,上次荊白坦率地告訴過我,宅邸風水的恢復中,有一個最關鍵的風水陣心,就是芩芷的奶奶。如果她去了京城,我在想,會不會影響到黃家的風水?”
溫朔眉毛挑了挑,道:“應該不會。”
“你說的是應該,而不是絕對。”黃申正色道:“你對我講過風水的弊端,我對此也相信,但風水的作用是明顯的,而且恢復黃家的風水如最鼎盛時期,不止是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整個黃家,這麼龐大的家族……家國天下,小到個人的生活,都處在不進則退的現實中。溫朔啊,我不得不就此加以小心,謹慎,為家族的繁盛發展,不惜代價和手段。”
“伯父,風水佈局法陣,也不會真的將人困縛在某一地的。”溫朔微笑道:“畢竟,我們借風水之勢是為了利人,而不是讓人受其所制,奶奶年紀大了,近一段時間以來身體不適,去京城居住的話,便於我經常以玄法氣機,為其調理身體機能,讓她老人家能夠長命百歲,這,才是對家中風水做好的助力。換而言之,這裡的風水是以自然之勢而為之,而不是強行以玄法推進氣運,逆天地自然成風水,如果是荊白起壇作法,佈下了風水法陣,而且就要將老人家困縛在這一畝三分地上,用人來做陣角、根基的話,我不信,現在就可以給他打電話詢問。”
黃申擺了擺手,神情嚴肅道:“那倒沒有,或許是荊白沒有把話說清楚,又或者是我理解錯誤吧。”
溫朔點頭道:“這便是了,如果您不放心,可以給他打電話確認一下。”
“或許是我多慮了。”黃申不置可否,給溫朔沏上一杯熱茶,將面前的煙推了過去,道:“事實上,年前老太太身體狀況不佳時,我就曾有過擔憂,詢問過荊白,他說……即便偶有意外,也不影響此處宅邸的風水大局。另外,他說希望能有機會去看看,已經去世多年的老爺子的墳墓,堪輿風水,以便考慮將來老太太的後事。”
“爺爺的墳墓,在哪兒?”溫朔微皺眉問道。
“公墓。”黃申擺擺手,道:“關於芩芷爺爺的墳墓,以及將來老太太過世後的墳墓選址,用不到荊白,我已經向他解釋了。”
溫朔點點頭,也沒有細問。
無需細問。
老爺子的身份地位,已經註定了不會完全由家屬來做決定,去世之後埋葬的地方。
既然老爺子已經先過世,老太太將來,自然是儘可能安排,和老爺子合葬,或者葬於一處。
黃申慢慢喝下一口茶,問道:“老太太的身體……你覺得如何?”
溫朔剛剛點上一支菸,頗為自信地說道:“得益於生活、醫護等各方面的照顧到位,身體狀況良好。”
“那為什麼,近來她的身體狀況不佳,精神多疲累?”黃申問道。
“不確定。”溫朔搖搖頭,道:“年齡大了,難免身體各項機能退化衰弱,我幫她梳理了一下體內的經脈和氣血狀況,效果您也看到了,還是不錯的,這一點您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