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席上,以及飯後閒聊時,李琴幾次向兒子投去徵詢的目光,而溫朔,則每次都不易被人察覺地搖頭否決。
和徐從軍結婚成家的問題,既然得到了兒子的同意,而且徐芳也同意了,李琴自然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和激動,迫切地想要早早地告知家裡的親戚們,讓大家與她一同分享喜悅。
這也是人之常情。
雖然有難堪,有不好意思,有覺得丟臉……
可愛情就是這樣,不受年齡的限制,深陷愛情之中的人,總會嚮往著與大家分享她的幸福美好,得到更多人的祝福。
溫朔能理解母親的心思。
但既然還未定下婚期,那暫時就沒必要和這些親戚們分享。
因為愛情和婚姻,是很私人的事情。
你樂意與人分享自己的幸福,也許只是個人的一廂情願,也許,只是你的一種希望,但你並不一定就能得到你所希望的。尤其是李琴這個年齡段,在東雲這個小地方長起來的人,他們得知後或許真的會祝福你,替你高興,但絕對會出現的一個問題就是,七嘴八舌的各種出主意——他們也許沒有絲毫的惡意,但李琴在這個年齡時,未經別人介紹,自己談了戀愛,而且還準備要結婚了,著實是一件很容易讓人興奮、八卦的事兒。
你一言我一語的話說得多了,就容易給人添堵了。
往再壞處想,這件事畢竟還沒有完全定下來,溫朔還想著和徐從軍談一談。
雖然,他很相信徐從軍的為人,可結婚不是兒戲,尤其是母親這個年齡段,本身就曾經承受過一次丈夫意外去世的傷痛,又經歷了這麼多年辛酸苦累的生活,四十多歲的人再婚後,發現生活並非如她所期望的那般幸福美滿,那,她能承受得了嗎?
溫朔沒有這方面的經歷,但深諳心理學,又極為擅長忖度人心。
向來習慣於未雨綢繆的他,見多了談戀愛爭執、分手的,也道聽途說過太多夫妻離婚的事例,併為了自己將來的婚姻幸福,而認真地分析忖度,研究過婚姻生活的種種矛盾。
所以他清楚,婚姻生活的幸福與否,其實很多時候和雙方的人品好與壞,沒有多大關係。
更多的,是生活理念、習慣的一些衝突。
更多的,是一些雞毛蒜皮。
然後積累出無可調和的巨大矛盾,最終導致分開,甚至會出現一些極為惡劣極端的後果。
他不希望母親在將來的生活中,承受絲毫的感情傷害。
他更知道,徐從軍那個暴脾氣……
以往在家中,絕對說一不二的人,他的妻子在家中幾乎沒有任何發言權,只能做一個溫柔善良居家相夫教子的“完美”妻子。
所以溫朔擔憂。
如果將來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原本關係極好的兩家人,便成了仇人。
何苦來哉?!
所以溫朔其實有些懊悔,在從臥虎屯回來的路上,為了照顧剛剛上墳時痛哭宣洩的母親的情緒,而且也出於對徐從軍確實有著深厚感情,相信其為人品行的緣故,就那麼爽快的應下來,甚至還鼓勵母親早些把婚事辦了——那,也是對母親十幾年來不易的慰藉。
他想和徐從軍談,也並非完全就想著考察一下徐從軍,不行的話就棒打鴛鴦。
他只是希望,能夠和徐從軍深入地談談。
為母親和徐從軍將來的婚姻,更多更好地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
李琴激動興奮,迫切想要與親人分享的情感衝動,讓自家兒子給生生悶在了心裡,卻又不好再鼓起勇氣自作主張一次。
因為兒子支援她,已然讓她感覺虧欠兒子更多了。
再不聽兒子的話,那怎麼能行?
更何況兒子那麼聰明的人,既然他不讓自己說,那麼一定是不能說的,說了就不好。
具體怎麼不好,自己既然想不到,那就聽話吧。
本想著晚上到家裡,再問問兒子為什麼不能說,可兒子傍晚就沒在舅舅家吃飯,直接去了劉家營村的劉茂和家。對此李琴心裡著實有些不樂意,但又不好阻止兒子——她對劉茂和的印象,仍舊是以往那個在周邊出了名的惡霸,反正不是什麼好人。
我兒如今是什麼身份?
你劉茂和算老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