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增民皺眉道:“其實我也不信,就是有人說他撞了邪,在我老家那邊兒的鄉下,以前倒是聽聞過,一些大仙兒,唔,城裡人說就是迷信,跳大神兒的,能下咒、下蠱什麼的禍害人,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患病,招了外災,反正挺邪行的。”
“所以您擔心,或者懷疑,是我找了大仙兒?”溫朔繼續笑著說道。
“是。”穆增民不否認,苦笑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咱是假如,沒別的意思,就是談談,對吧?”
溫朔搖搖頭,道:“就真是我乾的,也沒得談。”
穆增民一愣,旋即皺眉認真思忖了幾秒鐘,斟酌著緩緩說道:“溫董事長,殺人不過頭點地啊,他當初做的這事兒確實不地道,可這都十幾年過去了,遲寶忠也沒有做那種生搶硬奪,甚至傷人、殺人的混賬事兒,咱是不是,讓他拿出些賠償,幾倍、十幾倍的賠償……把這事兒了結了啊?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對吧?”
“穆老闆,不是我溫朔不給面子,而是,這件事沒得談。”溫朔將菸蒂摁在了菸灰缸裡,神情冷淡地說道:“我那天說的話,還算數,而且我這人向來言出必行,他有證據,就去告我啊。”
聽了這番話,穆增民後背生寒。
這,是明確告訴他,又是在隱晦地告訴他:“遲寶忠現在這般狀況,就是老子乾的!而且,沒得談!”
太可怕了!
無聲無息間,就讓一個好端端的人,成了一個廢人,一個神經病,一個,隨時可能會死去,想死、求死都不能死,只能活生生受苦受罪,活在恐懼中承受著各種折磨。
“何必?”穆增民吐出了這兩個字,他實在是不知道,也不敢多說什麼了。
“我只是在幸災樂禍,而已。”溫朔笑道:“您說,讓我怎麼辦?”
穆增民尷尬苦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溫朔起身道:“不好意思,我還有個會議要開,不能再陪著您閒聊了,咱們有機會再談,如何?”
說著話,溫朔伸出了右手。
穆增民趕緊起身,尷尬地和溫朔握手:“打擾了,打擾了。”
“不要緊。”溫朔當先往外走去。
穆增民急忙跟上。
走出會客室,穆增民卻發現,溫朔頭也不回地徑直往另一側走去,他怔了幾秒鐘,苦笑著搖搖頭,轉身離去。
剛才溫朔說得很清楚。
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穆增民回去之後,思忖了許久,也不知道該如何把今天溫朔的話,告訴別人,告訴遲寶忠及其家人,更……心有餘悸地不敢,去把溫朔的話,告訴其他人。
這事兒,真他媽邪行了!
等表妹找到家裡來,眼圈紅腫地問他時,穆增民猶豫再三後,道:“沒談下來,你也不想想人家是什麼身份地位?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現在寶忠的情況,人家聽說了只會樂呵,還指望著人家原諒寶忠,讓寶忠解開心結別害怕了?難!”
“哥,表哥啊,寶忠現在這樣,你說……”
“我是沒轍了,妹子,哥說句不中聽的話,實在不行就放棄吧,反正兒女都成家了,挺好的,他再這樣下去,也是個拖累。”穆增民似乎覺得自己這種話說得有些過分,便搖搖頭面帶歉意地說道:“你別生氣,我的意思是說,他如果病情加重,對吧?當然現在咱該花錢治,還得治,那個……哥給你準備了十萬塊錢,多的話,哥也實在是拿不出,你知道,哥看著是有錢,可做生意本錢大,這週轉資金也很困難的。”
遲寶忠的表妹當即哭得稀里嘩啦,她明白表哥的意思,也怨不得人家不幫忙。
誰讓自家那口子不爭氣呢?
誰讓自己不早點兒和那個混蛋離婚,就這般吵吵打打湊合了幾十年,這再怎麼恨,情分也養厚了啊!
受不住表妹在面前哭得像個淚人兒,穆增民連連勸慰時,忽而想到了什麼,道:“哎對了表妹,我想起一人了,沒準兒能和溫朔談下來……寶忠他不是有一侄子,在京大那個什麼考古系讀書,今年畢業嘛,那個溫朔,也是考古系的,他們應該是同學啊!找寶忠的侄子去,和溫朔好好談談,讓溫朔來一趟,就說不計較了,以前的事兒一筆勾銷啦,這樣一來,沒準兒寶忠就好了呢?”
“啊?”遲寶忠的媳婦兒一聽,當即猛地拍大腿跳了起來,“對啊,我這就去找,這就去!”
說著話,她扭頭就走,都顧不得和表哥告辭。
穆增民長嘆了一口氣,仰面靠在沙發上,揮揮手製止了老婆張口想要說的話,閉目思忖。
這事兒,能不管還是儘量別管了。
給自己招惹上麻煩,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