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杰之前找到前臺時,很直接地要求了最好的房間。
雖然地處偏僻且經濟條件差,但畢竟還是鎮政府的招待所,所以,也有那麼三套好點兒的房間。
所謂好的房間,其實就是帶一間客廳的套間罷了。
裡面的陳設、傢俱極為簡樸,看著還都有些年頭了——在諸多城市的酒店、旅館,乃至於許多尋常家庭中,內已經很少能看到的暖壺,就那麼顯眼地擺放在窗臺上。
幾盆綠植點綴著,令房間裡多了些雅緻的清幽。
馬有城打量著室內的環境,神色間忽然就生出了濃濃的,略帶些幸福、酸楚的懷念感慨。
“突然有種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感覺。”馬有城輕聲道。
“嗯?”溫朔面露詫異。
“你猜怎麼著?”馬有城微笑著,在屋子裡踱著步,時而伸手摩挲著暖壺、木質的窗戶、穿衣鏡,木質的沙發,道:“我很矛盾,既想要這裡永遠不要改變,也好讓我以後經常來這裡緬懷、感慨,享受懷舊的意境,卻又很清楚,這不現實,也很自私,因為將來這裡的經濟條件也會越來越好,人們的生活水平也會越來越高……這些傢俱、佈置,都會消失在歷史中。”
說到這裡,馬有城愈發感慨,站在窗前眺望著外面的遠山。
年齡大了啊!
溫朔笑道:“這簡單,回頭就依著這種模式,打造出一家特色酒店不就行了嘛,您什麼時候想了,就過去住幾天。但這玩意兒不能久住,天天看著也就少了那份念想。”
“嗯……”馬有城怔了下,旋即扭頭笑道:“說做就做,回去我就著手研究計劃,怎麼樣溫總,入股嗎?”
“這事兒回去再商量,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了吧。”溫朔哭笑不得,道:“這次您真是來著了,難得一見如此稀罕的事情,人與天地相悖,天地奪人生機。”
“哦?”馬有城立刻來了興致。
溫朔不急不緩地把自己剛才探查康宗身體狀況,以及分析推斷的細節講述了一遍。
對馬有城,無需隱瞞什麼。
而且,接下來馬爺作為“神師”,是要出面和康家、翟家的人洽談,還要起壇作法的,如果對這兩家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怎麼能行?
溫朔也是頭一次遇到這類事情。
按照目前所瞭解匯總的情況分析,溫朔判斷,那位名叫湯泉寶的神師,應該是以康傳代、翟川安,以及康潔,還有那個死去的孩子的血液生機做法介,以法陣之力,與天地銜接。如此一來,康傳代、翟川安不死,或者康潔,以及那個死去的孩子,只要有一個人活著,那麼就等同於法陣的運轉就不會停止,始終保持著和天地之間的聯絡。而作為法介,那個死去的孩子,以及康潔,毫無疑問是最重要的一環。
至於如何藉此令翟川安的老婆再生倆兒子,康傳代的老婆生兒子……
溫朔是真的不懂!
他也知道,短時間,甚至窮極一生自己也悟不透其中的玄妙。
畢竟玄法嘛,各家皆有其秘。
雖不知其所以然,但解除這則血咒婚約,溫朔還是有把握的——無非是起壇作法,以相關者的氣血生機為法介,將每個人體內的氣機運轉狀況進行相應的更改,切斷與天地自然直接的運轉聯絡,就能避免他們的生機被不停地奪取。
聽完溫朔的分析,馬有城詫異道:“那既然是這樣,為什麼病症會牽連到康宗,以及翟家另外兩人的身上呢?”
“沒見到這些人之前,我也不清楚。”溫朔搖搖頭。
“那我們現在……”
溫朔微笑道:“等康傳代來接我們時,先去翟家,再讓翟川安和我們一起,到康家,這樣就可以避免誤解。”
“溫朔,你有沒有考慮過……”馬有城說道:“即便真的有玄法在作祟,但假如他們兩家,有任何一方心裡盤算著藉助此事謀利的話,我們的出現,就會令他們產生敵意和厭惡的情緒,甚至,會做出些過激的事情。”
“嗯?”溫朔怔了怔,笑道:“還能怎樣?”
馬有城嚴肅地說道:“溫朔,你不要輕視這些山裡人在封建的宗族觀念下,其心性會有多麼的強大和狠戾。很多時候,他們根本不會把法律放在眼裡的。”
這一番話,令溫朔不寒而慄。
他孃的……
自己這二百多斤珍貴的嬌軀,如果被禍害在這大山之中,那豈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思忖一番後,溫朔說道:“這樣,等康傳代來了,咱們先探探口風,然後再決定怎麼做吧。其實也不用太害怕,他們本身就封建迷信,又有親身經歷……所以,他們可能對法律沒有敬畏之心,但,對於神師一定會極為敬畏。”
馬有城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第二天清晨天剛亮,康傳代風塵僕僕地如約來到了鎮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