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簾子掀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帳篷內的情景。
溫朔站在一側,單手掀著簾子。
最裡面,穿著傳統牧民服飾的娜仁託婭,顫顫巍巍地攙扶著因為之前的劇痛,而臉色煞白,佈滿汗珠的阿日善。
娜仁託婭和阿日善,怎麼了?
牧民們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以往,在他們的心目中,娜仁託婭永遠是和藹的、慈祥的,聖人一樣的存在,從來不會拒絕牧民們的請求,也一直樂善好施;阿日善,是娜仁託婭收養的孤兒,平時就像是一汪泉水般,總是那麼輕輕柔柔,不愛說話,臉上總是掛著和煦的,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而現在,娜仁託婭神色間略有些吃驚的慌張,阿日善更是仿若被嚇得般,神情呆滯。
剛才……
帳篷裡還傳來了淒厲的慘叫聲。
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溫朔扭頭看向娜仁託婭和阿日善,嘴角一掀,眉毛挑起,露出毫無懼意的冷笑,道:“馮奶奶,您老把情況給大夥兒說說吧?”
娜仁託婭深深地吸了口氣,蒼老的臉頰上浮起了如以往那般和藹的笑容,鬆開阿日善,揮揮手顫顫巍巍地坐回到床榻邊,道:“阿日善,去告訴大家剛才,別在家門口圍著,該做事做事去,我這邊沒什麼……至於你,剛才不小心摔傷了,沒什麼大礙。”
“是。”
阿日善沒有絲毫猶豫地躬身應下,轉身往外走去。
溫朔掀著簾子,目視著阿日善低著頭從面前走過,這才放下了棉簾子,走回到長凳旁坐下,抬手整理了一下略有些緊的衣領,道:“我是真心來向您請教的,不然也不會等這麼久,而且,也表達了足夠的誠意,當今時代,能夠共同切磋交流的玄士,不多啊。”
“強詞奪理,你有心,但我就必須答應你麼?”娜仁託婭眯著眼重重地哼了一聲。
“但你看了我的東西,就不能耍賴。”溫朔笑道:“本來是件特別友好的玄法交流,偏偏被你,激化成了一場交易。算了,別的我也沒什麼要求,至少,你把這些符咒的正確發音,告訴我……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畢竟,這本來就是屬於我的東西,而你沒有。”
娜仁託婭眯起眼睛,道:“這是巫術,不是你該修行的。”
溫朔搖了搖頭,道:“馮奶奶,你的思想太落伍、太守舊,也太狹隘了。玄門江湖上的宗門流派、玄法世家,唔,現在已經很少很少了,大多是勉強傳承下來,孑然一身或者有三兩個徒弟。藉著盛世的到來,但凡有心者,無不想重新振興本門玄法……所以,凋零的玄門江湖上,玄士之間多有交流、探討,大家共同進步嘛,畢竟,失傳的玄法太多了,想要復興繁榮,就需要每一位玄士,在玄法的修行、參悟上努力,開創出更多、更精妙的玄法。不僅僅是重拾過去的輝煌,還要繼往開來。”
娜仁託婭眼瞼微垂,似乎被溫朔這番話說得有些心動了。
“方便抽菸嗎?”
“隨意。”
“謝謝。”溫朔也不著急,點了顆煙悠悠然閒坐著等待娜仁託婭的回覆——是必須答應最低條件的回覆。
娜仁託婭思忖良久後,說道:“你學這些的目的,只是為了學術研究?”
“可以這麼說。”溫朔點點頭。
“這些東西,不能作為學術研究的,你知道。”娜仁託婭眯著眼,冷笑著說道。
“不,確切地說,是不能拿到檯面上公開的學術研究,但並不影響個人私下做一些這方面的研究嘛。”溫朔神色輕鬆地說道:“正如我剛才所說,取長補短,共同進步。”
娜仁託婭凝視著溫朔那雙真誠、坦然的雙目,試圖從中看出些異樣來。
但溫朔的演技那麼好,豈會讓她看出?
“我很難相信你。”娜仁託婭搖了搖頭。
“我這人喜歡有一說一,所以說句不中聽的話,您別介意……”溫朔撇了撇嘴。
“既然不中聽,就別說了。”娜仁託婭打斷他。
“不,必須說,否則會讓自己好幾天情緒都不好。”溫朔搖搖頭,堅決地說道:“您剛才說,很難相信我。但我覺得,在說出這樣一句話,並且有了這般心理時,您應該感到羞愧。”
娜仁託婭鐵青著臉說道:“你說出這種話來,自己的情緒好了,但我的情緒你考慮了嗎?”
“如果您真有心,會心生感激的,當然,我不需要感激,您也不用太客氣。”
“嗯?”
娜仁託婭懵了。
這個該死的,令人厭惡的大胖子,他的思維到底是怎麼轉的?
溫朔真誠地看著她。
那純淨、坦誠的目光,讓娜仁託婭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去和溫朔針鋒相對,反而皺眉真就認認真真地思忖、分析溫朔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