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你走了,還會回來嗎?”娜仁託婭微笑問道。
“不知道。”溫朔緩緩起身,本想要告辭的,卻忽然想到了什麼,認認真真地說道:“將來,我一定會到草原上,找到以後的你,詢問阿日善和你,有沒有什麼需求,也許我能幫一把。”
“謝謝。”娜仁託婭說道:“能告訴我,你研究借屍還魂,是為誰嗎?”
“嗯?”溫朔怔住。
“你不是為了自己,而且,以你的性格,你追求的遠不止是借屍還魂的生存。”娜仁託婭道:“你比我追求的目標,更高,更遠。所以,借屍還魂,你是為了別人。”
溫朔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
娜仁託婭沒有再追問,道:“溫朔,希望下輩子能再見到你……”
“一定!”
溫朔躬身,撫胸,然後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他知道,今晚娜仁託婭把許多許多本不該說的話,都告訴了他這樣一個已經熟悉的“陌生人”,說明……娜仁託婭時日無多,也許不久之後,她就會找到傳承者,坦然走向死亡。
娜仁託婭不在江湖,守著草原。
溫朔不願意入江湖,守著自我。
卻是江湖人在江湖見,偶相逢,然後在江湖離別。
晨光初露。
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上,點點露珠泛光,如碎星滿地。晨起的鳥兒啾啾鳴叫著,在低空和草叢間穿梭捉蟲,忽而遠處傳來一聲嘹亮的雕鳴,循聲望去,便看到一隻草原雕如穿雲箭般,扶搖直上。
嗒嗒的馬蹄聲中,兩匹駿馬從牧區暫居地緩緩走出。
其木格一家人,還有數十位牧民,在後面揮手相送。
騎在馬上的溫朔向大家揮了揮手,心生不捨的酸楚——雖然以他的條件,完全可以常來草原看看,但生活,就是諸多的無奈和諸多的歡樂、諸多的選擇摻雜在一起,他……很忙。
在草原上半個多月的生活,讓他從驚喜到一絲的厭惡,再到熟悉、平淡、享受。
牧民們純粹的熱情、友好,讓他感動。
以他的性格,難免會覺得欠下了這些牧民們許多似的。
孃的!
胖子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溼潤,咧開嘴大笑著,揚起馬鞭抖手在空中甩了甩,嘴裡發出“嗚嗚,喲吼吼……”
一拉韁繩,駿馬掉頭。
溫朔不再回頭,縱馬疾馳。
畢其烈見狀,當即掉轉馬頭,大聲地吆喝著縱馬追了上去。他負責把溫朔送到草原邊緣的鎮上,再把馬帶回來。
天高地闊任馳騁。
溫朔從未如此感覺到如此得快意,又如此得悵然。
身後。
那座有著柵欄小院的帳篷裡,娜仁託婭有些疲累地喝著阿日善剛剛沏好的普洱茶,是溫朔留給她的。
“阿日善,再過半個月,格倫溫族會有一個小姑娘,被蚊子叮咬後患上瘧疾,我要去用自己的性命,治好她。”娜仁託婭像是在說家常話般,微笑著說道:“我也會提前告訴她的家人,她被長生天選中,是下一位大草原上的巫師,等將我的後事處理完了,你就去把她接來,扶養她長大。”
“是。”
阿日善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娜仁託婭的面前,神色間看不出有任何的悲傷,但當她低下頭時,眼角還是滾落出了幾滴晶瑩的淚珠。
“溫朔走了。”娜仁託婭忽而說道:“如果將來,你遇到了什麼難處,可以去找溫朔,他會幫你的。”
阿日善抬頭,眼神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