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溫朔一番話攪亂了氣氛,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之際,楊景斌終於回過味兒來,有意無意地向溫朔遞過去一個歉意的眼神,繼而如溫朔吩咐的那般,端起了架子,神色間盡是風輕雲淡的高人範兒,輕抿了一口茶水,微笑著說道:“俗話說相逢一笑泯恩仇,又有老馬煮茶誠邀,上次的些許不快就此揭過,就不再多提,以免顯得生分了。上次二位提到了關於屍煞的問題,坦率地講,我絕對沒有任何藏私的想法,只是覺得區區小事不足掛齒,莫說我為人師表應有所為,便是秦先生、洪先生行走江湖,遇到了這類邪孽異物,遇到了被邪孽異物所傷的人,也會施以玄法救人,並出手誅殺邪孽。”
“楊大師有古來聖賢大家之風,令人欽佩。”秦落鳳深以為然地讚了一句。
“那是自然。”洪裳卻是毫不客氣地附和了一句,隨即又撇了撇嘴說道:“不過,你還不是把那屍煞陰煞之氣盡數收取了嘛,我說……”話說到這裡,被秦落鳳瞪了一眼,洪裳才訕訕地一笑,道:“好吧好吧,楊老師你肯定是公心大於私心了,先出於救人性命,誅殺妖邪為目的,順便再謀取私利。”
在座者盡皆一陣頭疼。
這個洪裳,真他媽不會說話——他能活這麼大確實不容易。
看到大家的神情,洪裳後知後覺,剛端起的茶杯喀嚓放下,抹了把嘴邊兒的水漬,直來直去地說道:“好了好了,我老洪就這張臭嘴,不會說話,啊!咱們也別扯那些彎彎繞,楊老師啊,甭管你是出於私心收取屍煞的陰煞之氣,還是為了大義幹了一票大活兒,反正,我和老秦來找你,就是想著學點兒經驗,也好出手的時候多一些把握,實話講,我們倆也發現了一隻屍煞,卻遲遲不肯動手,就是因為……”
“老洪。”秦落鳳沉聲打斷了洪裳的話,看得出來,他這次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洪裳怔了怔,訕訕地一笑,低頭喝茶。
馬有城不知道,在邪孽異物罕見的當今時代,屍煞對於玄士來講,有多麼高的價值,所以他並沒有在意秦落鳳插嘴打斷洪裳話語的嚴肅,還以為是如平時那般,不讓洪裳多說那些容易惹人不快的話語呢,所以馬有城很有些興奮好奇地說道:“還有活著的屍煞呢?哎喲,那我可得懇請二位,帶我去看看……”
秦落鳳微笑著擺擺手,道:“馬爺,屍煞是邪孽異物,可不能收藏啊,而且這東西對於尋常人來講,太危險了。”
馬有城何等精明的人物,立刻聽出了秦落鳳話裡委婉的拒絕之意,便微笑著點了點頭,不再強求。
“沒啥好看的,那麼噁心人。”溫朔不屑地說道,一邊還有些小得意地看了眼馬有城,好像在炫耀他見識過屍煞是什麼玩意兒,再看向楊景斌時,就露出了崇拜的神情,道:“楊老師真厲害,月色下施法把那兇殘的屍煞,打得不能動彈。”
說話間,溫朔心裡已然了悟,難怪秦落鳳和洪裳,會厚著臉皮二次進京找楊景斌,原來是為了求教經驗啊。
不過……
收取屍煞的陰煞之氣,很難麼?
老子當初壓根兒就沒考慮那麼多,直接就動手了!
於是向來虛榮的溫朔,難免竊喜希冀著,感情老韓頭傳授的玄法是真厲害,咱這明顯不如荊白,也應該不如洪裳、秦落鳳的修為,就能輕鬆解決屍煞,還把屍煞的陰煞之氣一點兒不浪費地盡數收取,別的玄士卻做不到,嘿。
楊景斌微微皺眉,斟酌一番後,依著溫朔提前教導過的那些話語,微笑道:“本門玄法不便道於二位所知,不過,困縛屍煞,收取陰煞之氣的經過,和個人經驗,倒是可以講出來與二位探討交流一番。當時我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能收取自然以收取陰煞之氣為上策,如若不行便直接將其焚燬。”
“哦。”
秦落鳳和洪裳深以為然地點頭。
當今時代,邪孽異物難遇,屍煞這類異物更是難得一見,所以楊景斌在皖西遇到屍煞之前,也沒有什麼經驗,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且,楊景斌敢於出手,並嘗試困縛屍煞,收取其陰煞之氣,那也是有深厚修為的自信所在。
如此,便積累了經驗。
而這份經驗,不正是秦落鳳和洪裳所想有的嗎?
接下來,楊景斌老師果然光明磊落胸懷寬闊,除了本門玄法之密不講之外,起壇作法困縛屍煞,收取陰煞之氣的經過,其中所遇難處、突發狀況,詳細道出。
而且,楊老師全然沒有一絲私心,想要共享分取些許洪裳和秦落鳳發現的那隻屍煞陰煞之氣的念頭。
這讓秦落鳳心裡放鬆了許多。
也讓洪裳愈發尷尬,心生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自責歉疚。
身為旁聽者的溫朔,暗暗地唉聲嘆氣——如果這事兒不讓楊老師擋在前面,而是自己出面的話多好,一定要理直氣壯地從中分取些陰煞之氣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