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付玉珍忙活著照顧趙長富的空,溫朔言道要去趟廁所,便貌似醉意上頭,踉踉蹌蹌地出屋,來到了西南角的茅廁內。
茅廁很小,溫朔這種大塊頭的,進去時要小心些,以免蹭著兩側紅磚壘起的牆體,還得低著頭,不然就會撞到上面簡單破舊的鐵皮頂。
他隨便瞅了瞅廁所裡的情況,格局,然後從裡面出來,在院子裡踱步走了兩圈。
在這裡,不方便起壇作法佈陣,畢竟自己不想落下神棍的名聲。再者,應對這類民間流傳下來,小小的巫術,著實沒必要起壇作法,那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即便是不為人知的情況下,吝嗇的胖子也丟不起那份兒。
只需要重新規制一下茅廁,或者在院子裡重新佈局種植幾棵樹就行。
心裡琢磨著這些,溫朔走出了院子。
小雨還在下著。
溫朔持傘站在院門外,透過淅淅瀝瀝的雨幕,瞄了眼李常平家房頂上的那個瓦罐,輕嘆口氣——當初聽老韓頭提及過,民間流傳至今大多數的簡單偏方、歪方,早已經失去了根本,只能做做樣子罷了,根本無法起到實際效用。
有的歪方,甚至都是些胡編亂造的東西,連玄士看了都會不明不白,又不好說這玩意兒假。
畢竟……
在歷史長河的沖刷下,真的也變成了假的,假的,誰能斷定曾經就不是真的呢?
就在溫朔感慨之際,斜對面李常平的院門前,一位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穿著普普通通的老太太,搬著一把摺疊凳到門口,坐在了遮雨簷下,往這邊兒看過來,恰好與溫朔四目相對,老太太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裡,便露出了刁蠻狠戾之色。
胖子低下頭避開了老太太的目光。
毫無疑問,那就是李常平的丈母孃了。
李常平家的房子蓋得比趙長富家要好一些,比如院門這邊就有門樓,遮雨簷探出一米多遠,而門樓和裡面影壁牆之間,還搭上了長達五六米的空心板,形成遮風擋雨的過道,門前更是有水泥混凝土抹平的斜面。
胖子不是那種好行俠仗義打抱不平的主兒,當初在一中時能落下行俠仗義的威名好名,純粹是為了賺錢,名聲是摟草打兔子順手撈取的。
在豫州省這個偏遠落後的鄉村裡,為了一個談不上有什麼交情的耿直村長,他更不可能去做荊白所說的那類剷除邪佞,得而誅之為伸張江湖正義的事兒。
所以,他只考慮幫趙長富家庭擺脫被歪門邪道無形禍害,卻並不想對付李常平,以及這個姓江的老太太。
正如他之前所思忖的那般,對於趙長富一家人來說,他們被禍害,甚至最後要受盡折磨而死,對於家庭來說是天大的事情,但對於社會,甚至對於他們所在的鄉村來講,只不過是一件小事,轉眼間就會被人遺忘。
而對於溫朔,對於玄門江湖來講,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幫則幫之,不幫則無視之。
“這老太太運氣好,遇到我這樣一個善良的老好人。”溫朔心裡替江老太太慶幸著,打著雨傘邁步往往北走去。
巷子裡鋪著碎石的緣故,並不泥濘。
胖子心生些許懊喪,因為雨下了這麼久的緣故,此時的大街上必然滿地泥濘,就這般走回到駐地時,腳上的這雙鞋就得髒得不像樣了。
早該考慮到,穿著考古隊預備的靴子或者涼鞋來的。
想歸想,可還是得往回走啊。
剛走到李常平家的門口,就聽得身後傳來了付玉珍的聲音:“哎,那個溫朔同學,我拿了雙靴子,你換上回村委大院去,路上不好走。”
溫朔停下腳步,扭頭看去,只見付玉珍也沒穿雨衣沒打傘,拎著一雙大號的黑色雨靴匆匆小跑而至。
“哎,謝謝,謝謝您吶。”胖子趕緊表示謝意,接過了付玉珍遞來的雨靴,打著傘就這般在小雨中換雨靴,一邊說道:“嬸子,下著雨呢,您快回去吧。”
“沒事沒事,我給你撐著傘。”付玉珍接過雨傘幫溫朔撐著。
就在這時,坐在門口遮雨簷下的江老太太,張嘴朝著溫朔和付玉珍的方向,呸地一聲吐了口濃痰。
巧的是,老太太那一口濃痰吐,就那麼精準地吐吐進了胖子剛剛換下來的那隻運動鞋裡面!
彎腰正在換另一隻的胖子愣住了。
這他媽叫什麼事兒啊?!
他趕緊換上雨靴,扭頭詫異地看向了那個老太太。
付玉珍也極為尷尬,看著江老太太,神情為難地說道:“大嬸子,您這,這……有啥看不過俺家的,您這三天兩頭罵,還不解氣?幹啥吐一個外來的客人?人家沒招你沒惹你的……這事兒做得,也忒不地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