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進入病房,溫朔示意護理阿姨到外面等待,然後陪著宋老走進了病房的裡間。徐芳背對著門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望著窗外晴朗的天空。
房間裡很安靜。
“芳姐。”溫朔輕輕喚了一聲。
“嗯。”徐芳應聲,面帶微笑扭頭看了他一眼,發現胖子身旁跟著一位白髮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老人,忽而便心生怯羞之意,急忙扭過頭去。
溫朔向宋老抱以歉意的笑容,繼而走過去,站在了徐芳的身旁,俯身輕聲道:“芳姐,忘了昨天晚上我和你說過的那些話嗎?你應該向宋老打招呼的,這是最基本的禮貌……唔,對不起,是我的錯,沒有及時向你做介紹,這位就是我國醫學界知名的院士,宋釗生老先生。”
徐芳臉頰微紅,露出歉意的神情,扭頭有些牽強地小聲說道:“宋……爺爺,您好。”
“你不像一個病人,或者說,你的病症很輕微,更像是一個靦腆、內向的女孩子。”宋老微笑著走過去,道:“徐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徐芳看了看溫朔,後者對她抱以鼓勵的笑容。
徐芳輕輕點頭。
“芳姐,你到床上躺下吧,方便宋老為你問診。”溫朔輕聲說道。
考慮到精神病患者的病症發作時,容易出現各類不穩定情緒,為了儘可能避免患者受傷,醫院財物受損,精神病患者的病房裡,床、櫃子、椅子全都是固定的。就連外間的沙發、茶几、也都牢牢固定著,一般情況下,即便是監護人在場,患者也很難接觸到如水杯之類的物件。
“不用,我坐這兒就挺好,你坐著吧。”宋老微笑著坐在了床邊,極具親和之意,道:“我和溫朔是忘年交,老朋友咯!他呢,和你爸是朋友,和你也是朋友,所以咱們之間都是朋友,不必太見外。你也不用把我當什麼院士、神醫,別想太多,就當做朋友之間聊一些家常話。”
徐芳又看向溫朔。
“你看,我就說吧,宋老這人特別好。”溫朔笑眯眯地說道:“咱倆昨晚上不是聊得挺好嗎?和宋老之間,也大可以敞開了聊,別緊張。”
“哦。”徐芳輕輕地應了一聲,神色間還有些怯怯的。
其實剛才宋老一番話,徐芳在京城就醫的那幾天,沒少聽到過類似的話語,心理醫生多半都會用這種方式開始聊天的。宋老與眾不同的是,他那麼隨意地往床邊上一坐,把院士、醫生的光環卸下了一大半。
真就像是家裡的老人,沒什麼講究,怎麼舒服、怎麼方便怎麼來。
“來,我先為你把把脈。”宋老和藹道。
“哦。”徐芳轉過身,把手抬起,慢慢遞了過去,卻是被宋老輕輕捏住腕脈,然後緩緩放在了腿上,溫和道:“別緊張,放輕鬆就好。”
徐芳有些語無倫次地低聲道:“謝謝。”
“那,到中海住了一晚上,說說看,是這家醫院好,還是在京城的那家醫院好一些?”宋老不僅神情和藹,便是說話時,他的語氣、語句、聲音,都令人舒適。
徐芳遲疑了一會兒,低聲道:“差不多吧?”
“要我說,中海這家醫院相比京城的要好一些,大概因為我住在中海,所以自然而然帶有一些偏見吧?”宋老這句話說得很不以為然,又理所當然。
“哦。”徐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宋老向溫朔遞了個眼色,溫朔立刻撇嘴說道:“得了吧,和京城比差遠咯,昨晚上我們辦理入院,差點兒被值班醫生給趕出去……”
“嗯,我聽說了。”宋老微笑問道:“徐小姐,昨晚發生那樣的事,害怕了嗎?”
徐芳看了眼溫朔,然後小聲道:“有一點點害怕。”
“也許你的父親在身邊,就不會害怕了吧?”
“嗯。”
“溫朔,徐局長什麼時候到?”
“中午應該差不多。”溫朔看了看腕錶,道:“現在都快下飛機了。”
宋老一邊為徐芳把脈,一邊察言觀色,和藹道:“等你爸來了,正好讓他替溫朔照顧你。”
“啊?”徐芳抬頭看向溫朔,又看向宋老,然後低下了頭。
宋老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