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這個狡詐陰險,能忍能伸卻又有著倔強粗魯性子的傢伙,按捺不住和眾人發生爭吵,甚至是直接動手的衝突——這種可能性很大,因為這都是黃家的子弟們,裡面也有心性頑劣的黃芩江,有性情耿直脾氣大的黃芩瑞,有張狂傲慢的文近國,有陰險狠戾的文近邦……無論哪一個,都有可能激怒溫朔,同樣,一旦發生衝突將很難調和,到時候縱然令黃芩芷夾在中間為難,骨子裡有著因自卑而倔強驕傲的溫朔,恐怕也會在窮人的志氣、骨氣下,斷了和黃芩芷之間的戀情!
只不過,溫朔這傢伙太多變,又太聰明,能忍扮憨厚裝老實,偏生又睚眥必報,狡詐如狐,竟是當眾打了文近國的臉,又讓大家無話可說,氣怒之餘,卻又對他有了些好感。
而最不應該在這種場合下站到前面的黃芩祥,卻出乎所有人意料,如此直接地問出了這樣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就問你溫朔,憑什麼?!
這個問題難就難在,你怎麼回答都是錯,或者說,無法讓所有人認可。
你不回答,更不行了!
之前和文近邦之間的言語衝突,尤為令這個問題,更難回答了。
溫朔能憑什麼?!
後院裡,這十位無論到哪兒都堪稱人才的黃家子弟,全都看著魁梧高大,白淨憨厚如同一頭北極熊般的胖子。
溫朔神情有些錯愕,旋即憨憨地一笑,即便是面臨如此直接的難題,他也沒有絲毫難堪、尷尬,或者說惱羞成怒的情緒,所有人都在懷疑,這個牙尖嘴利油嘴滑舌的傢伙,會冒出什麼樣驚人的話語,去反擊大哥黃芩祥的刁難。
不能說刁難,而是人之常情的質問——我們希望,小妹終身生活幸福,你,又憑什麼給予?!
確實很難回答。
所以縱然天生聰慧,狡黠如狐的溫朔,也憨笑著稍稍思忖了幾秒鐘,也僅僅是幾秒鐘而已。
他撓撓頭,看了看大家,目光與黃芩祥對視,道:“其實吧……嗯,咱事先宣告啊,大家都是斯文人,咱們是講道理的,不能蠻橫不講理仗勢欺人,文得不行就動武。”
誰也沒想到,溫朔會先來上這麼一番話。
於是大家愕然對視之後,再次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這胖子,真賤,真是個妙人兒!
“心思縝密,謹小慎微,鼠膽虎威……不錯。”黃芩祥微笑道。
“就當大哥是在誇我吧,反正這話正著說反著說都行。”溫朔咧嘴一笑,道:“我這人喜歡有一說一,如果不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初次登門,其實壓根兒不會和你們說這些彎彎繞,而且我雖然老實,平時也不至於剛才那樣唯唯諾諾的表現。說白了,換個獨門獨戶的貧困家庭,我和人家姑娘她戀愛,第一次登門也得表現得乖乖的,不能張牙舞爪好像自己的到來讓人家裡蓬蓽生輝似的,那叫不懂事兒!”
眾兄弟面面相覷,盡皆神情尷尬。
溫朔這話裡的意思是……
咱們之前的所思所想,全都是……自作多情了?!
這他媽讓人情何以堪啊?!
“那,我有一說一啊,希望幾位哥哥們別想太多了。”溫朔這句話,直接肯定了大家的尷尬心思,他嘆了口氣,道:“事情就這麼簡單,我和芩芷談戀愛,兩人拌了幾句嘴,她賭氣說晚些回京城,可京城裡還有一大攤子事兒需要她去做,我就趕緊飛過來道歉,然後取得了她的諒解,她呢,提出讓我來家裡拜年,一是我們倆真心相愛,不想瞞著雙方家長和親朋了,二是,出於禮貌也必須登門!”
十個哥哥愈發神情尷尬。
不管胖子這番話說得有幾分真幾分假,哪怕他全是違心的話語,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下,在他沒有什麼惡劣的表現時,從道理上來講,可以懷疑,卻不能直接點名指斥人家居心不良。
溫朔掏出煙來點上一顆,深吸了一口,噴吐著煙霧說道:“芩芷在家族同輩中年齡最小,又是女孩子,肯定是諸位兄長姐姐們最疼愛的人,所以我可以理解你們的心思想法,人之常情嘛。那,事情挺簡單,咱再說說我的想法,其實也簡單。”
“我的基本情況,甚至從小到大的一些生活細節,你們都知道了,不用我多說。”溫朔抽著煙,低著頭,來回踱著步子,不慌不忙地說道:“從認識芩芷至今,和芩芷合作經營網咖、開公司、快餐店,我們一直都是合作伙伴,而且最初的合作,也是芩芷主動提出的,我不是在給自己臉上貼金,而是想要讓諸位哥哥們知道,我真沒什麼不良居心,更不可能想著來沾老黃家權勢財富!”
“以前我只知道芩芷家庭條件好,有錢,能拿出錢來入股投資,但我可沒讓她多掏過一分錢!”
“其實今早上如果不是芩芷和我透露了一些家裡的情況,我都不知道老黃家遠比我想得更有錢,還有權有勢!但這些,和我沒關係……咱有一說一啊,我這人向來傳統,某方面還挺封建,在我看來,閨女出嫁了,孃家的東西給,可以坦然接受,不給,也沒理由去爭!”
“換句話說,沒老黃家一分錢的照應,我溫朔將來娶了芩芷,日子也過得差不到哪兒去!”
“我也不敢說自己這輩子能混到如老黃家這般權勢地位,但在我看來,人啊,收入能達到中下等水平時,再論幸福,就得看精神財富了!說白了,諸位哥哥你們不缺錢花,又有權有勢的,還背靠大樹好乘涼,但,你們就敢說自己幸福了?沒煩惱了?!”
“嗯……”
“好了,大概就這些吧,愛信不信!”溫朔揮了揮手,轉身往別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