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芩芷咬牙切齒地拽住了溫朔,低聲叱問:“怎麼回事?”
溫朔一臉冤枉和委屈地小聲說道:“那天喝多了,回來吐得哪兒都是,我懶得再收拾了,就都給扔掉了……”
若是換做任何人,這般解釋自然能讓黃芩芷無話可說,合情合理又很實際嘛,但,黃芩芷何等聰慧,她又很清楚溫朔是何等的摳門兒吝嗇,這傢伙能因為喝多了吐髒了床單和被套、枕巾,就把東西扔掉?黃芩芷根本就不信,胖子如果說自己第二天哭著在衛生間洗了一上午,黃芩芷倒是會相信。
所以,她咬牙切齒地說道:“回頭再給我解釋,你,你……阿姨都誤會了!”
“誤會?”胖子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迷糊:“誤會什麼?”
“你……”黃芩芷抬腳狠狠地踩了一下胖子,紅著臉快步到那間臥室去幫忙收拾了。
胖子很委屈、很無辜地站在臥室的門口發怔——我當然知道誤會了什麼,但問題是,不就是落紅嘛,不就是難免上面有些激烈搏鬥之後的溼漬痕跡嘛,別以為我清純可愛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哼!
可那又怎麼樣?
就算是落了紅,也能洗乾淨的啊!
怎麼可能扔掉?
那也忒浪費了!
再說了,咱落了紅也得用剪刀裁下來,留做紀念嘛——留這玩意兒做什麼紀念?
胖子很無奈地搖了搖頭。
正待要去那屋湊個熱鬧時,小青卻是感應到家裡人多,忍不住好奇心從玉佩中鑽了出來,飄忽著飛到了另一間臥室的門口,然後落到地上,蹦蹦跳跳地進屋玩兒去了。
溫朔駭了一跳。
這丫頭片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就讓自己給慣壞了。
他大怒之下,掐決以意念喝斥命令:“青兒,回來,乖乖的!”
小青急忙從那屋跑了出來,一臉委屈地站在了溫朔的面前,一雙小手攥在一起擰巴著,滿臉委屈,撇著嘴放佛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似的,淚眼汪汪,著實令人戀愛。
胖子那顆心頓時化作了一灘水,咧開嘴露出憨厚和藹慈祥無比的神情,以意念告知:“別亂跑亂跳瘋玩兒,萬一讓人看到了,把人嚇到了不好,而且,你現在還小,身子骨弱,萬一被天地靈氣、人類的生機給傷到了,爸爸會心疼的。”
小青歪著腦袋撇著嘴,眼裡含著晶瑩的淚珠,懂事地點了點頭,然後蹣跚著腳步撲了過來,溫朔立刻蹲下,雙臂抱住了小青,很輕柔、很小心、很愛惜地去抱。
用力過大,雙臂雙手,就會從小青身上穿透而過。
小青撲在他寬厚的懷中,用她的意念,在溫朔與她相連的意念中,咯咯咯地笑出了聲,然後很乖巧地化作一縷氣機,鑽入了玉佩中。
溫朔心裡軟軟的,甜甜的。
常言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而一個人男人,真正完全成熟的時刻,應該是有了孩子的那一天……
老話說“不當家不知父母恩”,人人都能聽得,也都能理解其中之意,可是,只有真正有了自己的兒女,親身經歷了對兒女辛辛苦苦的撫養,才會真切地體會到,這句樸實又簡單至極的話語裡,蘊含著多麼深邃的道理和情感。
溫朔現在,已經深切地體會並真切無比地感受到了這句話的深意和情感。
所以對小青,愈發的疼愛。
就這般蹲在地上,雙手呈現環抱的樣子,很古怪。
偏生被站在另一間臥室裡,和李琴一起拉開一張床單,幫著摺疊的黃芩芷,不經意間的眼角餘光看到,心生詫異的同時,又注意到溫朔神色間那股濃濃的父愛流露,黃芩芷愈發疑惑。
察覺到黃芩芷異樣的眼神,溫朔立刻反應過來,蹲在那裡仰臉對黃芩芷憨憨地一笑。
縱然反應機敏,天生聰慧,此時此刻,卻又不知該如何去掩飾。
黃芩芷笑了笑,沒有理他。
死胖子,總是那麼多的古怪!
收拾完從東雲帶來的一應雜物,黃芩芷便匆匆去往廚房做飯,而她這般姿態,頓時讓李琴心裡甜滋滋的,又有些心慌慌,趕緊追過去不由分說地把黃芩芷往外趕,兩人你推我讓幾句後,便又如以往那般,一起說說笑笑地做飯。
大多數人都明白,孤兒寡母相依為命,長大後兒子娶了媳婦兒,與婆婆之間最容易出現激烈的,難以調和的矛盾。而這類數之不盡的前車之鑑,很多人卻又在情感私心的問題上,明明心裡清楚,卻又偏偏做不到避免。
李琴則不然。
她本身就是一個極為講道理的人,再者兒子的女朋友黃芩芷,又是出身於真正的大戶、頂尖的豪富之家,所以無論李琴、溫朔,抑或是旁人是否願意承認,現實就是,母子二人在黃芩芷的面前,難免會有一種根本無法抹去,或者說,至少短時間內抹不去的自卑——這,也是人之常情,和強撐著顏面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