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晴空萬里。
皖西市的漢侯墓的最後發掘工作正式開始。
發掘現場,兩輛吊車和兩輛平板貨車已經連續工作了六天——工作人員在堵塞墓道的巨石上,斜向打孔,兩條孔相交,形成一個連通的鎖眼,然後穿入鋼絲繩,鋼絲繩另一端透過定向滑輪,與吊車相連,由吊車的力量,將巨石拖出墓道。
兩條主墓道,總計上下兩層二十七塊巨石。
每一塊巨石的重量都有六至七噸左右。
這,還不包括墓道兩側及墓道口的墓壁,那一塊塊整齊的石頭。
把這些小則數十、上百公斤,重則數噸重的巨石挪開,移運至附近碼放好,可不僅僅是用吊車、剷車強行移動那麼簡單。因為對於考古工作組來說,這些石塊都具有極高的考古研究價值,所以每動一塊巨石,都要小心翼翼,還得儘可能不去破壞整個墓葬的結構。
兩千年曆史的長河滾滾而過,滄海桑田,王朝更迭,這座初步判斷應該屬於西漢末年的列侯墓,在地下沉睡了兩千年之後的今天,終於要重見天日。
考古現場已經雲集了來自於全國各地,最頂尖二十餘位考古專家,還有諸多在考古界當中出類拔萃的新秀、精英。
而在考古現場外,大批荷槍實彈的警察三步一崗,拉出了大範圍的警戒線。聞訊而來的諸多媒體記者,盡數被擋在了警戒線外,別說現場採訪了,遠距離拍照都很難做到。
親歷了這六天發掘工作的溫朔,也被兩千年前那些老祖宗們的工藝、技術水平所震撼。
兩千多年前,沒有先進的科學技術,沒有現代化的機械裝置輔助,全憑人力和超凡的工匠水平,把這些巨大的石塊鍛造打磨得平整光滑如鏡,線條筆直,哪怕是用當代高科技的儀器去測量,結果也只是有那麼一點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誤差。
巨石與巨石之間嚴絲合縫,兩條墓道的並行間隔距離,以中軸線為劃分,三十多米長的墓道,直線精度達到了一比一萬六,兩墓道相隔十八米,其夾角小到了幾乎不可查。
天知道,兩千多年前的老祖宗們,是怎麼做到的?!
整座墓葬的結構和雕鑿、建築工藝、技術水平,幾乎可以和聞名全球、舉世無雙的“龜山漢墓”相提並論,只是規模上略小一些。
溫朔沒有去過龜山漢墓,但在上課時聽老師講過,也在各種文獻資料上認真閱讀過,但聽聞和從書面文字的記述上看,也只是心頭感到震撼,遠不如此時此刻,親眼所見、身臨其境時,感受到這種兩千多年前的古墓,其浩大的工程量,雄偉的氣勢,那種震撼直擊內心深處,是浩瀚歷史、璀璨文明帶來的威壓。
有了這般真切的感悟、有了這般心靈的震撼,有了身臨其境,並參與一點點把這座浩大古墓從歷史的塵封中揭開,才能真正地理解,為什麼那麼多考古人員,會醉心於這個事業。
而溫朔的心態,也在短短六天時間內,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以往選擇考古系專業,純粹是出於自私自利的心態,希望能瞭解文物,希望能憑藉學習到的考古、古董方面的專業知識,去掙到更多的錢,希望能借助考古,掠奪這個時代越來越少的陰邪、陰煞氣息,增強己身的玄法和修為和作法經驗……
所以這一年多來,他在事業和學業上,很輕易地便將事業擺在了學業的前面。
如今,他並不後悔一年多來選擇的重心,因為以他的出身,沒有充足的資金保障,憑什麼得到如今的聲譽?憑什麼,在楊景斌佔據舉足輕重的地位,又憑什麼,受楊景斌的尊敬,懇求他來到皖西,而且,還可以不揹負太多的壓力,輕裝簡從到皖西,理直氣壯地以大二學生的身份,要求並進入了此次重大考古發掘的工作中?
僅僅身負玄法,明顯是不夠的。
只是不後悔選擇事業為重心,卻並不能讓他感到釋懷,反而覺得自己這一年多來的努力還不夠,在學業上的投入不夠——吝嗇的他深刻反省著,其實還能再多擠出點兒時間用於學習的。
工地上,一應準備工作緊張有序地進行著。
楊景斌和一群專家正在討論著,一會兒最後四塊巨石拉出後,墓室內可能出現的意外狀況,如何防範等等。
而相對這些專家的地位、身份要差一些的專業人員們,則三三兩兩地做著各項準備工作的同時,也討論著各方面的問題。不過,他們沒有往專家那邊擠。
雖然,他們很想參與到那些頂尖專家的討論中,哪怕是旁聽,也能受益匪淺。
但他們深知,這時候擠過去,那叫沒眼力介!
不過,有一個異類卻是沒羞沒臊,沒有自知之明地擠在了專家堆裡,站在楊景斌的身後,時而露出天真和崇拜的神情聽某位專家的發言,時而探頭探腦地看看專家們勾勒出的草稿圖紙,時而被某位專家皺眉不滿地瞪兩眼時,便扭過頭去裝作沒看見,一副你奈我何的無恥磨牙,仰著臉嘟著嘴無所謂……
這個魁梧肥胖白淨的傢伙,自然是溫朔了。
只要能學到這些專家們的經驗和知識,溫朔才不在乎他們的心裡會如何看待自己呢。
反正老子長得壯,臉皮也結實!
反正,有楊景斌做擋箭牌!
再說了……
如果不是老子解決了屍煞,就你們這幫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傢伙,貿然進入被開啟的古墓裡,有多少都得被屍煞給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