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斌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明顯失望地說道:“溫朔,老師沒想到你,你竟然……”
“我更沒想到,您竟然……”溫朔氣呼呼的,神情更失望。
於是楊景斌剛剛對溫朔生出的些許不快迅疾消散,原本內心中差點兒崩塌了的胖子形象,又堅挺地豎了起來——是的,本就是自己太貪心,人家溫朔已然答應不圖回報送符了,而且,溫朔之前還認認真真地為他概解了幾張照片中的符文,可自己這個當老師的,沾了便宜不說,竟然還得寸進尺,唉。
“對不起,剛才是我心生貪念,過分了,老師向你道歉。”楊景斌乾脆痛快地致歉。
溫朔沒想到,這位吝嗇奸詐老學究的心態會如此耿直,而且是對己身的耿直嚴厲——世人做得最多的,就是不斷地給自己臉上貼金,最缺乏的,恰恰就是認錯的坦蕩和勇氣,於是往往自認為貼到臉上的金子,實質上在別人眼裡,是狗屎。
所以,無論楊景斌其它方面有多少缺點,僅憑此一項,就讓胖子心生欽佩:“楊老師其人品行之高潔,僅次於我啊!”
“楊老師,您這麼說的話,讓我何其難堪。”胖子尷尬訕笑。
楊景斌擺擺手,走回到辦公桌後坐下,掏出鑰匙開啟最下面的一個抽屜,從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紅木盒子放到辦公桌上,又是一番猶豫後,在溫朔希冀的目光注視下,終於狠狠心咬咬牙,開啟了盒子上的小鎖,掀開蓋子,輕輕揭開層層紅綢的包裹,露出了一枚深黃色的小葫蘆,大概有半截拇指那麼大,小巧精緻。
“這是什麼玩意兒?”溫朔探著身子好奇問道。
“玉葫蘆掛墜,老物件……”楊景斌將玉葫蘆取出,託在手心裡,露出極其喜愛戀戀不捨的神情,還小心謹慎地往四周看了看,好似擔心被外人看到。
“玉?”溫朔撇撇嘴:“這玩意兒一看品相就不行,粗糙帶斑……”
楊景斌當即瞪大了眼睛,滿面怒意地斥道:“你懂什麼?這可是永樂年間皇室的東西,最好的田黃石料精工雕琢而成,至於上面看起來粗糙的褐斑,那是歷史的見證,是玉沁……你仔細看,這葫蘆墜兒的裡面,是空的,皇室的印鑑還在葫蘆內部!”
“值多少錢?”溫朔接到手中打量,很沒品地問道。
“錢?”楊景斌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繼而冷笑道:“京城最有名的收藏家馬有城,掌過眼之後,給我二十萬我都不肯賣!溫朔,我可得把醜話說在前面,今天把這枚葫蘆給你,是抵押,將來我有了錢是要贖回的,你可不能給我弄丟了或者賣了!那,一種符籙我要一張,一張一千塊對吧,你可著這些錢去書符吧!”
“一千塊那是親情價好不好?而且是低階的辟邪護身符,你當所有的符籙都那麼便宜啊?”溫朔氣憤地說道:“再說了,就這破玩意兒能值二十萬?得,您也別在我這兒抵押了,還是送給有錢的收藏家去抵押吧,讓他先給您二十萬,回來您給我五萬就成,我幫您書十張不同的高階符,再送您十張護身符……”
“你知道多少種符籙?”
“沒算過,大概得幾十種吧。”溫朔隨口說道——反正楊景斌這種外行,不懂玄學符籙何其深奧,豈止是以筆勾畫出符文那麼簡單——符文的筆劃稍有改動,其效能就會有大不同,而且很多符籙還得與其它符籙共用組成法陣才生法效,更不要說,書符時誦咒作法,起壇作法使用符籙時,亦有不同的法咒、手決等等。
一聽溫朔知曉幾十種符文,楊景斌頓時激動得雙眼冒精光,猛點頭道:“這枚永樂皇室玉葫蘆掛墜,我送給你了,條件是,換你知道的所有符籙的符文!”
溫朔不說話,居高臨下斜睨著他。
“我沒別的意思,我只研究符文……”楊景斌意識到自己剛才失態了,便尷尬訕笑,道:“抱歉抱歉,是這樣,你也不用搞什麼起壇作法,也別去窺天機竊陰陽了,只要把符文給我畫出來,再給我寫出符文的概解就行。”
“密不外傳。”溫朔冷冷說道。
“這你放心。”楊景斌神情嚴肅,又多了些狡黠之意地說道:“玄學符文是迷信,怎麼能運用到專業的學術研究中?所以,研究不出成果,我不能說出去讓人笑話。即便將來成功了,那也是從浩如煙海的歷史文獻資料中抽絲剝繭找到的古代符文圖案,再經由各方面有力可信的佐證,推論研究出的學術成果,和你的玄法符文無關。”
溫朔撇嘴道:“也就是說,將來一旦有了成果,您能獲得學術上的成就和名望,卻沒我什麼事兒唄?”
楊景斌怔了下,咬牙道:“真能成功的話,給你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