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開始,她將不再做農貿市場的清潔工。
當年孤兒寡母卻不甘命運的挫折,爭強希望能給予兒子更好的生活,所以做生意賠錢欠下鉅額債務,李琴倍受打擊,年紀輕輕的她忍辱負重,甘願做一名只有中老年人才會做的清潔工,只因為這份工作雖然辛苦、髒,工資少,但至少,穩定,節儉些可以養家餬口。
如今兒子去上大學了,家裡還有些結餘的錢,可李琴很清楚,這些錢遠遠不夠兒子上大學四年的用度,雖然知道兒子肯定會想辦法勤工儉學,也一定能賺到錢,但,萬一呢?
而且,也要為兒子的將來,多攢下些錢啊!
所以李琴決定辭去農貿市場清潔工的工作,然後蹬三輪,學著兒子以往那般,撿破爛、收廢品。
她也想開了,撿破爛收廢品沒啥好丟臉的,比做清潔工賺得多,還自由一些——在劉家營村,還有兒子繼承自老韓頭的三畝多良田,租給別人種,未免可惜。
再說了,有一個考上了京城大學的兒子……
李琴覺得,莫說自己去拾撿破爛收廢品,便是去掏糞,也沒人會小瞧她,笑話她,反而會欽佩、羨慕她!
東雲距離京城不算遠,二百多公里的路程。
縱然是站站停,最慢的綠皮火車,也僅僅只用了三個多小時,便駛入了京城東站。
溫朔右手拎著吃的,左手拎著大帆布包,再加上他那一身老土的穿戴,東張西望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神情間還透著興奮的模樣,全然就是一個從小沒出過遠門,沒見過世面,第一次來京城打工的鄉下青年。而他肥胖的身材,白淨的膚色,頗為清秀的五官只是因為太胖所以不那麼英俊,卻顯得憨厚的相貌,更為他平添一份難以言述的,讓人覺得他很好欺負的感覺。
隨著夾雜了濃烈汗腥味兒的洶湧人潮走出車站,溫朔站在了人頭攢動的廣場上,拎著帆布包和塑膠袋舉目四顧,微微皺眉。
時近正午,烈日炎炎下,廣場上的氣溫很高。
有很多黑車司機和小旅館的人正在不停地吆喝著,要麼主動湊上去和那些旅客攀談,希望能拉到一個兩個客人。不遠處,三名警察正在一把大的遮陽傘下喝著茶水,時而觀察一番廣場上的態勢,尤其是人多的地方,會多看幾眼。
在靠近公路的廣場邊緣,有一排長長的,醒目的簡易鋁合金結構的棚架,上面掛著橫幅,下面有不少年輕的面孔,有男有女,戴著遮陽帽,穿著印有大學名稱的T恤。
他們是京城幾所知名大學的志願者,在車站負責接待新生。
之前火車進入京城的地界時,修行玄法,對天地自然氣機已經有了敏銳感知的溫朔,就察覺到自然界氣機的異常,或者說,是變化,全然不同於在東Y縣,在臨關市,在這一路行來途徑的地區中,天地自然間五行靈氣的狀態。
第一次出遠門的溫朔,難免有些緊張,也就愈發謹慎。
怎麼回事?
因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有妖怪?
走出火車站時,那種異常的自然氣機愈發明顯,也愈發……強大,隱隱然竟是給溫朔的心理上,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就像是冥冥中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向他示威,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就會遭受到難以預測的打擊。
這讓溫朔愈發惶恐,也有些惱火:“媽的,老子第一次出遠門,招誰惹誰了?”
正自出神兒時,就聽得有人說道:“兄弟,打車不?”
“兄弟,去哪兒啊?”
“小兄弟,要不要到旅店先休息一下?有按摩、洗腳……”
……
常年混跡火車站的黑車司機、小旅館的人,早已練就出了幾成“慧眼識人”的功力,所以每逢有列車到站,大量旅客從出站口湧出時,他們看似毫無目標地大聲吆喝,或者走上前逢人就問,實則他們也會看人下菜碟,儘量減少不必要的搭訕。
但隨著這一批旅客四散,暫時沒了目標的他們,看到一個白白胖胖,從穿著打扮和相貌上來看,明顯是外地鄉下來的窮小子,傻愣愣地站在大太陽地下,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幾個人便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圍上去“關切”地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