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刀而藏,藏的不是刀,而是鋒銳。刀在手,路在腳下,莫學刀祖以刀爭天命,莫學武匹夫崔白以殺止殺。那些終究不是大道。”
崔器忙躬身行禮道:“謝二先生教誨。”
蘇木點頭道:“這裡我會讓懷正安處理。懷氏的路走偏了,得需有人扶正。”
話落,藍衫已然遠去,崔器忙又是一禮恭送二先生……
二先生是出了名以德服人的老好人,其為人天地可鑑。
院長姬豔麗十年前便說過,蘇木若懂得變通,當可成聖。
劍痴曾經大笑,蘇木若持劍不講道理,當可登天入雲成就天人。
逍遙王更是當著葉秋水的面說過,蘇木若肯將兵書戰陣用在白虎城,神皇也要退避三舍。
二先生,天下間唯一一個不是天人的天人。因為只要他想,他便是。
崔器有太多秘密,他的刀染過太多血。面對二先生,他不敢不謹小慎微,因為他犯過太多錯。
二先生即便好說話,有些事他也是會出手的,比如那隻丟了命的錦鱗蚺。
忽然,一把有些怯懦,有些不知所措的聲音在崔器耳畔響起。
“恩人,翠兒,翠兒想回家。”
崔器差點把小丫頭給忘了,忙轉身笑道:“我這就送你回家。”
下山路上,崔器遇見了面無血色的懷正安。
二人交錯而過時,懷正安忽然駐足開口道:“可該殺。”
崔器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一句話。卻見懷正安,面有潮紅噴出一口血來,仰天大笑……
“殺的好,殺的好……從此懷氏無聖人。”
一騎出城,絕塵官道,好像天高飛鳥,好似海中游魚,天地廣闊任其遨遊。
崔器策馬三天,路四百里,見八百里煙波浩渺,仰天長嘯。穿雲裂石,聲若龍吟。
九龍破第一式,在那一聲長嘯後,於血肉中滾滾而動,好似脫韁野馬,從此再無束縛。
那是肉體力量的再次拔高,近乎脫胎換骨的改變。
崔器修的是跋折羅外家功夫,如今再修神皇九龍破。竟然如那順水行走,一路順風順水,自然而然便到了岸。
痛快的感覺已然衝到頭頂,當然要好好痛快一番。
崔器一夾馬腹,鹿蜀頓時人立而起。嘶鳴一聲,回應著主人的痛快,甩開四蹄狂奔而去。
一人一馬得意忘形,離開官道,鑽入林中小路遠離人煙……
也不知跑了多久,忽然小路不見,密林遠去,只剩山谷中的一片花海。
淡淡芬芳入鼻,崔器直感渾身舒泰。不由伸展四肢仰躺在花海中,看著頭頂的雲捲雲舒。
六年來,這一刻他的心最靜,他的刀離得最遠。
什麼皇子、公主,什麼秘密,什麼十年之約,都隨雲煙消散。
崔器多麼想不用再拔刀,不用再爭命,就這麼在花海中老去。
可老天,似乎打一開始便不想他放下,即便片刻寧靜也要打的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