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人頓時怔住,瞬間意識到自己原來中了夏侯紓的圈套。在長達十年的時間裡,他一直被囚禁在這裡,除了最初那段日子裡的拼死反抗,其餘時間他只能裝瘋賣傻,忍受著無盡的侮辱。如果不是剛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他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會說話。
夏侯紓將匕首悄然收入刀鞘之中,目光堅定地注視著對方,聲音溫和而有力:“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好好談談吧。”
那人顯然還是不相信夏侯紓,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手裡的匕首,猶豫不決地問道:“你究竟是何人,怎麼會知道越國公府的事情?而且你所知之事,竟是如此詳盡。”
夏侯紓不願在此事上多費口舌,也不想浪費時間,索性俯身從靴中取出了自己的那把鳳紋匕首,與龍紋匕首一併展示於他眼前,道:“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那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兩把匕首,發現它們的樣式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在於紋路。他開始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懼,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拿起這兩把匕首,淚水在他的眼眶裡打轉,最終化作兩行清淚,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他的心情壓抑到了極點,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地扼住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吸。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與無奈,開始小聲地哭泣起來,彷彿要把所有的痛苦和壓抑都釋放出來。
夏侯紓有些疑惑,不過看他的表情,他應該不是她的第二種猜測。
那人緊擁著兩把匕首,淚如雨下。許久之後,他拿起那柄鳳紋匕首,目光深邃地望向她:“少將軍曾提及,這把匕首是他母親的嫁妝,原本是一對。所以,你是越國公府的人?”
少將軍是赤羽軍中眾人對夏侯翖的尊稱,雖然是年輕他在北原戰場上殞命時,軍職也不過是屯騎校尉,但因為夏侯淵的關係,赤羽軍中至今還那麼稱呼他,並且再無第二人享受過這個稱呼。
夏侯紓點了點頭,目光直視著對方,語調平穩地說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真正身份了吧?”
“太好了!”那人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提問,而是趕忙用手擦了擦眼淚,心情激動地說,“我忍辱負重了十年,就是在等你們越國公府的人!皇天不負有心人,十年了,你終於來了!”
夏侯紓面無喜色,因為他這句話,讓她清楚地意識到:夏侯翖在十年前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你叫什麼名字?"夏侯紓重複著同樣的問題,她的目光堅定,因為她明白,這將是她追尋夏侯翖死亡真相的重要第一步。
得知了夏侯紓是越國公府的人後,那人也放下了戒備,微笑著說:“我叫巫子成,少將軍到赤羽軍西郊大營的第二年,我便跟在他身邊了。那些年,少將軍幫了我很多。我記得少將軍曾經說他還有一個親妹妹,自幼便送到城外清修了。看年齡,莫非你就是……”
夏侯紓默然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她只是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五百赤羽精騎橫穿溟丘峽谷,為何全都下落不明,如今只剩下你一人活下來?”
提到當年的事情,巫子成再度落淚,他的話語中帶著無盡的追憶與感慨:“十年前的那場戰爭,北原敵軍攻佔我南祁五座城池,越國公率領的將士們雖然英勇奮戰,卻始終無法扭轉戰局。隨著時間的推移,天氣變得越來越惡劣,我們的糧草也即將耗盡。於是,少將軍奉命帶領五百赤羽精騎橫穿溟丘峽谷,企圖繞到敵軍後方,圍擊敵軍,豈料卻中了敵軍的埋伏。”
“埋伏你們的人,是不是赫連保康和他的獵鷹軍團?”夏侯紓詢問著。她清晰地記得,赫連保康曾經親口承認過此事。即便如今赫連保康已經身死事了,夏侯紓仍想從巫子成那裡得到確切的答案。巫子成曾親身經歷過那場戰爭,他的證言或許能讓她徹底死心,相信夏侯翖已不在人世。
巫子成重重地點了點頭,含淚道:“溟丘峽谷艱險難行,卻是通往北原最近的路,也是我們爭取戰機的最佳選擇。出發前,我們都覺得萬無一失,誰知道會在那裡遇到埋伏。頃刻之間,我們的人馬就折損了一半。我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躲過了敵人的亂箭和滿山滾落的亂石,拼死要突出重圍,才發現伏擊我們的是赫連保康的獵鷹軍團。”
夏侯紓一邊聽他說著,一邊在腦海裡還原當年的情狀,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誰能想到,她那位一出生就自帶光環、備受矚目的大哥,竟然會在一次伏擊中隕落。
巫子成已經認定了夏侯紓就是夏侯翖口中的親妹妹,因此說話更加無所顧忌,他繼續道:“其實我們都清楚,當年的事肯定是赤羽軍中出了內鬼,所以赫連保康才會那麼精準地在溟丘峽谷設下埋伏。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們本可以與赫連保康繼續周旋,可是少將軍卻說軍令如山,戰機延誤不得,拼死也要趕到敵軍後方,這才招了赫連保康的道。”
夏侯紓已經快聽不下去了,卻也不得不繼續聽,然後她忍不住插嘴道:“我大哥他究竟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