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翊離開護國寺後,夏侯紓又繼續在寺中逗留了好幾天。既然說是來還願和祈福的,她也得做個樣子。她每天都會前往大雄寶殿,恭敬的跪在那兒,聆聽小和尚們誦經的聲音,或在禪院裡打坐冥想,讓身心沉浸在寧謐與平和之中。時光如水,日子單調而又乏味,只有些許的寧靜與淡然,卻也讓她的內心逐漸澄明起來。
世間事,大多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她在宮裡的遭遇,讓她沒有辦法平心靜氣的來思考自己的處境和敵人,所以才會經常落入別人的圈套。而如今離開了那座深宮,她反而可以心無旁騖的斟酌和分析。
梅影依舊像影子般緊緊地跟隨著夏侯紓,暗中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出宮前,梅影就知道自己身上的任務很重,早已做好了應對之策,不敢有片刻放鬆。可自從她們來到護國寺後,夏侯紓不僅沒有耍花招,還處處表現得十分平淡,除了剛到的時候與夏侯翊見了一面,後來都是按部就班的聽經打坐,彷彿真是來還願和祈福的,別無雜念。這與他們原先預料的截然不同。
然而,觀察了多天之後,梅影並未發現任何可疑的跡象,便只能保持沉默,繼續守在夏侯紓身邊,默默祈禱著早日回宮。
住到第十天,宮裡便派人來催了。夏侯紓實在找不到拒絕回宮的理由,便一面張羅著回宮事宜,一面想辦法看能不能再拖上幾天。然而,直到她坐上了回宮的馬車,也沒有想到好的藉口,而且還有梅影在一旁監視著她,讓她不得不接受現實。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祈禱,當馬車途經綠竹林的時候,不知從哪兒突然躥出來一大批殺手,直接將他們團團圍住。
在馬車被逼停之後,夏侯紓迅速掀起了簾子,往外探看。她發現竹林裡擠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他們全都蒙著面,只露出兇狠如煞的眼睛。
夏侯紓不禁心中一顫,轉頭問梅影:“這些人不會是陛下派來接我的吧?”
梅影看著夏侯紓,心中也有些擔憂。她知道夏侯紓此行是陛下恩准的,隨行的還有十幾個武藝高強的侍衛,安排得相對比較穩妥,但眼前這幫神秘的黑衣人卻讓她感到一絲不安。她緊緊抿著嘴唇,搖搖頭道:“不是。”
“不會這麼倒黴吧?”夏侯紓先前的憂慮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她左右環視一圈,不由得小聲嘀咕道:“什麼人這麼看得起我?”
夏侯紓不動聲色地估量了眼前對峙的雙方實力。獨孤徹派來護衛的十二名侍衛,個個都是高手,她並不擔憂他們的實力。然而,對方似乎也深知這一點,他們派出的力量是獨孤徹的三倍,人數高達五十餘人。這麼大的陣仗,還真是下了血本。
意識到對方下了殺心,夏侯紓繼續追問:“我們現在還有機會去搬救兵嗎?”
“我們已經被包圍了。”梅影無奈地搖頭道,“對方的實力都不差,相比之下,我們的人手太少,只怕會吃虧。”
夏侯紓又一次把窗簾挑起,向外面看去。只見綠竹林中,竹子棵棵挺拔,青翠欲滴,美景如畫。這般勝景,實在不是個打劫殺人、行兇作惡的好地方。這些人未免太不會挑地方了,專挑別人放鬆警惕、欣賞美景的地方。
再看那些立在竹林中的黑色身影,她突然覺得這陣仗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這感覺讓她心中一緊,不免有些疑惑和憂慮。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竹林、黑衣人……幾乎一模一樣的場景!
對,就是他們!
夏侯紓頓時心潮澎湃,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在護國寺後山的激戰時刻。那個時候,那些黑衣人也是這樣包圍的獨孤徹,最後被褚黎安全部殲滅。
回想當時的情景,夏侯紓依然心有餘悸。以褚黎安的武功都差點失手,何況是還在養傷的自己和尚不清楚武功高低的梅影。
夏侯紓不由得再次看向梅影,心中暗自揣測她的武功是否高過自己。若非如此,她們今日恐怕將命喪於此。
梅影被夏侯紓盯得不自在,轉過頭來凝視她,沉聲問道:“娘娘,你是想留在馬車內,還是與我一同迎敵?”
“我……”夏侯紓沉吟了片刻,然後說,“我看他們未必就是你的對手,我還是留在馬車上吧。”見梅影露出疑惑之色,她便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勢,接著說:“如果你們實在撐不下去了,我再出手,一來可以讓他們暫時對我放鬆警惕,方便我出手,打他們個出其不意;二來,我也想看清楚他們的用意。”
她想知道這些人究竟是要她的命,還是要她的人。
梅影顯然沒想那麼多,她覺得夏侯紓的話有幾分道理,便丟下一句“娘娘千萬當心!”就轉身跳下了馬車。
馬車外,十二名護衛已經迅速地圍繞馬車形成了嚴密的戒備。他們的眼神犀利,身姿挺拔,一看就知道是身經百戰的專業護衛。當看到梅影輕快地走下馬車時,他們立刻靜止不動,猶如十二座雕像,靜待她的命令。
梅影毫無顧忌的走到馬車前,對著黑衣人冷聲喝道:“來者何人!”
“索命之人!”領頭的黑衣人突然開口道。他的眼神深邃而冷峻,讓人感到一股強烈的氣息撲面而來。
“是來求本姑娘索你們的命嗎?”梅影冷笑,“真是不好意思,本姑娘今日忙著呢。識相的話就趕緊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沒想到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梅影也會玩這種冷幽默,而且還說得這麼一本正經,夏侯紓不妨對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