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紓不想費心費力地去琢磨獨孤徹的意圖,所以回宮之後,她索性裝起病來,並打著不想把病氣過給他人的幌子,成日待在飛鸞殿裡不出門。這樣的好處就是她既可以不用繼續招待那些原先打得火熱的妃嬪,圖個耳根子清淨,又有理由正大光明的不用去給姚太后請安。
然而時間久了,還是引來了宮中大小嬪妃的探望。
名為探望,實則是前來探個虛實,看看她是不是裝病。
當然,她們也不是白來,至少還夏侯紓她帶來了不少宮裡的八卦。只是夏侯紓現在對這些女人之間爭風吃醋、獻媚取寵的事情暫時失去了興致,只想好好靜一靜,想想以後該怎麼在宮裡立足,又如何面對獨孤徹。
陸續接待了幾撥人後,夏侯紓感到腦袋疼痛萬分,擔心再繼續這樣下去,即使原本沒有病,恐怕也會被這些人的喧鬧吵得生病。
最後她不堪其擾,只好閉門謝客,以尋找片刻的寧靜。
原本以為這樣就清淨了,沒想到竟然迎來了久違露面的姚貴妃的大駕光臨。隨她同來的還有一個身著太醫院服飾,帶著個藥箱的中年男人。
夏侯紓在宮中待的時間不長,見過的太醫卻不少,但這位被稱之為張太醫的卻是個生面孔,僅憑著一張臉和一身司空見慣的太醫打扮,看不出他的醫術和人品。
夏侯紓一邊思量著姚貴妃的意圖,一邊客套道:“我身體不適,不便迎接貴妃娘娘,還請娘娘不要怪罪。”
“妹妹既是抱恙在身,本宮又豈是不通情理之人?”姚貴妃朱唇微啟,露出一個近似關懷的笑容,“妹妹多日纏綿病榻,本宮卻無能為力,今日特意請了張太醫來為妹妹把脈。”然後示意站在旁邊的中年太醫,“張太醫,還不快給賢妃娘娘號脈?”
“是,娘娘。”張太醫忙上前來請脈。
看著張太醫那張忠厚殷勤的臉,夏侯紓不由得心上一沉。
自從裝病以來,夏侯紓一直是請太醫院的沈從斌來診脈,因為她知道沈從斌是獨孤徹信任之人,應該不會輕易害她。而她也想借此機會讓沈從斌轉告獨孤徹,她不會再傻乎乎的配合他們演戲了。奇怪的是,沈從斌得知她的真實目的之後,非但沒有半點驚訝,還積極配合,十分得心應手。
沈從斌對外宣稱夏侯紓是因為季節變化,夜裡貪涼才受了寒,所以隔三岔五就過來診脈,醫案上也認認真真的記錄著,其實開的都是些安神養顏的藥。
而夏侯紓呢,當著人的面,她就捏著鼻子把藥咕嚕咕嚕一口氣灌下去;揹著人時,她就把藥放涼了,悄悄倒進房內的盆栽裡,再用泥土蓋好。好在夏末秋初氣溫依然還很高,水汽蒸發得快,才沒有把花澆死。
姚貴妃突然帶了個不熟悉的太醫來,擺明了是想拆穿她在裝病的事實。
夏侯紓絲毫不緊張,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讓張太醫號脈。即便他診斷出她並無病恙,她也可以推脫說是自己將養了這麼久已經大好。
她就不相信姚貴妃能拿她怎樣。
張太醫號了半天脈,神情變化莫測,突然跪下向夏侯紓磕了個頭,欣喜道:“賢妃娘娘身體已無大恙!”
夏侯紓很是納悶,就算診出她已經病癒也不用這般高興吧?
夏侯紓神情自若的收回自己的手臂,對上姚貴妃一雙含笑的眼睛。
“謝天謝地,總算是沒事了。”姚貴妃十分虔誠的合手作揖,然後追問張太醫,“既然貴妃娘娘身體已無大恙,為何這麼久都懶洋洋的?”
張太醫忙說:“方才下官為賢妃娘娘把脈,發現娘娘的脈象按之流利,圓滑如按滾珠,應是喜脈。孕者食慾不振、嘔吐、嗜睡,都是正常現象。”
“你說什麼?”夏侯紓神色大變。張太醫居然說她懷孕了?一個從未受過皇帝寵幸的妃子居然懷孕了?開什麼玩笑?
姚貴妃一臉驚訝,目光不由得往夏侯紓的身上掃,問的卻是張太醫:“你確定沒有弄錯?賢妃娘娘她果真有了身孕?”
“下官行醫二十幾年,從未出錯!”張太醫信心滿滿地說。
夏侯紓再也無法忍受,連自己只穿著中衣也顧不上了。她迅速地起身下了床,一把揪起張太醫的衣襟,冷聲逼問道:“誰指使你胡說八道的?”然後她看向姚貴妃,又問道,“是不是她?”
“妹妹,你這說的什麼話?”姚貴妃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你有了身孕,這是好事啊,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這對腹中胎兒可不利。”
夏侯紓扔開嚇得面色蒼白的張太醫,目光對上姚貴妃一張看好戲的臉,冷聲道:“我是不是真的懷孕,你不是最清楚嗎?”
張太醫跌落在地,像只哈巴狗一樣畏畏葸葸的爬到姚貴妃身後尋求庇護。
姚貴妃卻依然笑靨如花,緩緩道:“妹妹說的極是。本宮今日有幸成為第一個聽到這個好訊息的人,實在是榮幸之至。”
夏侯紓冷不丁的呸了一聲。也不出去打聽打聽,裝傻充愣這本事,誰才是行家!如果她真懷孕了,她就不相信姚貴妃還會高興成這個樣子。如此卑劣而不高明的手段居然也拿出來招呼她?
“少給我裝蒜!”夏侯紓怒道,“姚貴妃,你究竟想怎樣?”
“本宮不想怎樣,只是想看陛下會怎樣。”姚貴妃說著便揮手示意趴在地上的張太醫退出去,湊到夏侯紓耳邊輕聲說:“方才我身邊的宮女已經出去報喜了,想必陛下此刻也知道了這個喜訊。本宮覺得陛下會很高興的。妹妹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