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歡而散之後,夏侯紓決定主動出擊,不再被動地等待機會。她備上禮品、酒水和蔬果,開始頻繁地與各宮的妃嬪進行互動和交往。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隨著她結識的女人越來越多,她掌握的八卦訊息也變得越來越豐富多彩。這些八卦內容比她進宮這麼久以來所聽到的還要有趣和生動。她透過這些訊息瞭解到了一些宮廷內部的紛爭和權力鬥爭的情況,也掌握了一些人性的弱點和秘密。
比如說翠微殿的孟才人平時看著不顯山露水的,卻是個制香高手。孟才人剛進宮的時候,別的妃子都是送各種名貴的首飾和稀有布匹巴結籠絡他人,唯有她囊中羞澀,送的都是自己制的香。起初別人也是很嫌棄的,但後來她們發現孟才人制的香不僅氣味獨特,且留香持久,無論是用來提神醒腦,或者安神助眠,還是用來薰衣裳都是一絕。孟才人的手藝傳出去之後,來找她要香的人就越來越多,漸漸地也引起了獨孤徹的注意。獨孤徹心煩的時候就會去孟才人那裡坐一會兒。而孟才人也很會做人,隔三岔五就制香送給宮中妃嬪,除了姚貴妃每次都扔出來,其他妃嬪都很喜歡。
還有呂美人,據說她懷著大皇子的時候,獨孤徹曾經恩准她孃家母親蔡氏和妹妹進宮相伴。那蔡氏看到呂美人懷著龍嗣,享受著榮華富貴,驚豔不已,恨不得就此留下,在宮裡住一輩子。那個時候,獨孤徹十分重視綠美人腹中的胎兒,時常過去探望。蔡氏見呂美人懷著身孕不方便侍寢,又見自己的二女兒呂潔長得如花似玉,竟然起了二女共侍一夫的心思,便慫恿著呂潔去勾引獨孤徹。呂潔年紀小,膽子也小,剛開始也不願意,可在宮裡久了,日日看著氣宇軒昂、指點江山的獨孤徹,難免春心萌動,於是便聽從了蔡氏的蠱惑,三番五次朝著獨孤徹暗送秋波。然而敏感多疑的呂美人很快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氣之下就尋了個由頭將她們母女送出宮去,還找了人迅速了給呂潔定了親事,斷了她們的念頭。
然後就是從未露面過的霍昭儀。據說長期空置的披香殿其實就是她的寢殿。霍昭儀是熙平三年採選入宮的,性格謙和討喜,也是同一批入宮的秀女中最受獨孤徹喜愛的女子,曾懷過龍嗣,只不過後來沒保住,還傷了身子,也傷了心,養了許多年也沒有見好。再後來,獨孤徹便將她送出宮去療養了,近三年一直沒有回宮。
說到後面,她們又提起了最近的一件怪事。
據說前幾天陛下請了一位曾經服侍過大行蕭皇后的老嬤嬤進宮,人一來就直接送去了臨楓齋,專門服侍和教導福樂公主。外面的人都很好奇那老嬤嬤是何許人也,結果臨楓齋竟然加強了守備,不僅裡面的人口風變嚴了,也不讓外人進去,更不許外人在臨楓齋附近過多停留,說是怕打擾福樂公主學習。
大家想盡辦法,也只打聽到那老嬤嬤姓江。
當然,最令人震驚的是逃竄了好幾個月的宇文盛終於被抓到了,目前正由赤羽軍護送回京受審。據說為了抓他,赤羽軍損失了一千多人,其中還有一個頗有本領的校尉。而傳言中被宇文盛帶走的女兒宇文愉,卻依舊下落不明,所以大家都預設她是死在了長庚鎮之前的那場大火中。
大家都在猜測,宇文盛受審之後,照雲長公主和陵王世子宇文恪該如何自處。
有人說,照雲長公主和宇文恪都是受害者,而且還有皇室血脈,與宇文盛這樣的反賊不一樣,就算將來宇文盛受審後獲刑被斬,夷三族,也不會牽連到他們母子。宇文恪照樣可以繼位為新一任陵王,統治一方。
有人則說,如今朝廷意在削藩,既然陛下已經下旨褫奪了陵王的封號,肯定會藉此機會徹底消除陵王的勢力,歸入朝廷統一管轄治理。
至於照雲長公主,她依然還是皇室公主,以後是要繼續修心念佛,還是還俗縱享世間繁華,全憑她自己的心意。
而作為她兒子的宇文恪,朝廷大不了封他做個閒散郡王。
夏侯紓靜靜地聽著,不置可否,心裡卻暗暗感慨,宮裡的這些女人,平時只會拈酸吃醋,獻媚取寵,看著好像愚昧無知又不好相處的樣子,其實都是被自己的性別和這座高牆束縛住了,不得不為之。若是給她們機會,說不定也有另一番天地。
她決定好好利用這些資訊和人際關係,應對即將來臨的暴風雨。
時間很快就到了七月底,朝廷對宇文氏一族的審判結果也出來了。
宇文盛因謀逆、戕害皇族及親生子女等多項罪名被判決秋後處斬。薛夫人作為宇文盛的同謀,再加上她曾指使身邊的人殺害照雲長公主之女宇文怡,故而與宇文盛同罪。夫妻倆金尊玉貴的活了一輩子,沒想到最後竟然家破人亡,全族淪為階下囚。據說兩人愁得頭髮的白了,但已無濟於事。
此外,宇文盛的膝下的一干兒子全部流放至南祁南邊的小島戍守,終生不得離開,其他姬妾和庶出女兒則全部沒入掖庭為奴,永不得釋。
隨後照雲長公主上書天子,說自己塵緣未斷,願意用下半生來教養兒子,思念女兒,並請求天子恩准她還俗。
事實上,就照雲長公主這些年的心思和謀劃,皇室中的人從來沒有把她當成是出家人,所以獨孤徹大筆一揮就同意了,同時還封宇文恪為順安郡王,並賜府宅,讓他們母子長居京城。至於原來的陵王世子府,原本就是朝廷賜予的,且裡面留有大量宇文盛謀反的證據,直接被查封了。
再後來,朝廷派赤羽軍接管了陵王封地的大小事務,這場持續了二十多年的陰謀算計與愛恨情仇至此也告一段落。
夏侯紓這陣子保持著與各宮妃嬪的頻繁聯絡,不時地給她們送吃的喝的玩的,很快就籠絡了一些人。那些妃嬪們見她位份雖高,性子卻隨和,從不仗勢欺人,還一副討好的樣子,也樂於跟她分享一些無傷大雅的訊息。所以夏侯紓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宮裡宮外的訊息都打聽了個遍。
云溪看著跟變了個人似的夏侯紓,忍不住跟雨湖咬耳朵:“我以前還以為咱們姑娘是性子冷淡,不喜歡跟人打交道,如今才發現她只是懶。這一勤快起來,都快跟各宮的娘娘們處成親姐妹了。”
“就怕她裝不了多久。”雨湖聽了搖搖頭說,“其他娘娘要是知道她是有目的的接近和套話,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結仇了。”
“我倒不這麼認為。”云溪煞有介事的說,“宮裡的各位娘娘能有今日的地位,都不簡單。你以為她們不知道咱們姑娘打的什麼主意麼?其實人家心裡都明白著呢。只不過閒著也是閒著,就當打發時間了。”
夏侯紓對云溪和雨湖的褒貶充耳不聞,反倒是覺得近來宮裡的氣氛怪怪的,但要仔細說,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首先是一向活潑開朗的福樂公主天天待在臨楓齋不出門,對外宣稱是在認真讀書和學規矩。而宮裡的人都知道,福樂公主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老老實實靜下心來讀書寫字的女孩子。夏侯紓冥思苦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她是怎麼熬得住的。
然後就是姚貴妃,她最近好像突然就轉性了,特別低調,也很少在宮中管閒事。就連她們幾個頻繁的聚在一起分享聽來的八卦也沒人管了。換作以往,姚貴妃見她這麼殷勤的勾搭其他嬪妃,就算不制止,也要出來嘲諷兩句。而最近她卻安靜得出奇,彷彿人不在宮中一樣。
還有姚太后,她最近也好像精神不大好的樣子,宮妃們連著好幾日去請安,都只是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就被打發回來了,連面都見不上。
這日從毓韶宮出來,夏侯紓與孟才人她們分開後就往御花園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