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的房間一如既往的佈置華麗,花團錦簇、香氣襲人,云溪不適應這樣濃烈馥郁的氣味,剛進門就打了個噴嚏。夏侯紓皺著眉看了她一眼,云溪立馬深吸了幾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強忍住自己的不適。
引路的婢女向盈月彙報了一聲便退了出去,順便還把門給關好了。
夏侯紓見云溪做好了準備,便帶著她穿過層層疊疊的珠簾,緩步向裡面走去。
巨幅荷花的屏風前,身著淺碧色紗衣的盈月正屈膝坐在案前泡茶,一頭濃密柔順的長髮的靜靜地垂在肩頭,只用一根玉簪子輕輕挽了一個髮髻,清麗而溫婉,絲毫沒有風塵氣息。
見有人進來了,盈月忙站起來微微欠身,抬眼看清了來人,卻是一愣。
夏侯紓知道盈月認出了自己,所以對她的反應並不覺得奇怪。如果盈月真的是宇文恪的人,那麼那次不愉快的宴會後,她也應該會關注自己的身份,只是不清楚她現在究竟知道多少。
不過就算盈月道了她的真實身份,也不可能知道云溪不是孫嘉柔,並不妨礙她打聽餘修源的下落。
夏侯紓一邊暗自思忖著,一邊揮手示意盈月先坐下,不必驚訝和聲張,自己也跟云溪一起在她對面席地而坐。
盈月平復了情緒,落落大方地坐下來給兩人倒了一杯茶,也不急著追問對方的來意。
既然大家都對彼此的身份心照不宣,夏侯紓也懶得顧左右而言他,單刀直入道:“盈月姑娘既然知道我是誰,也應該知道我們今天來找你,既不是為了喝茶,也不是想欣賞你的琴音。”
盈月輕輕一笑,並不插話。
夏侯紓便從袖子裡拿出那塊桃花玉牌,輕輕放在放在案几上,並推到她面前,問道:“這個你應該還記得吧?”
盈月伸手拾起玉牌看了看,神情平靜得如一面湖水,全然沒有青樓女子的庸俗氣息,彷彿那桃花玉牌不過是尋常物件,甚至不值一提。
半晌,她問:“你想知道什麼?”
夏侯紓看了看云溪,心想盈月並未見過孫嘉柔的真容,應該不會露餡,便對盈月說:“這位孫姑娘想知道贈與她玉牌的人現在在何處。”
盈月沒有急著回話,而是優雅嫻熟地繼續給云溪倒了一杯茶,然後才抬頭打量了云溪一眼,眼睛裡帶著幾分好奇幾分瞭然。
“你就是孫嘉柔吧。”盈月朱唇輕啟,目光卻看向了云溪的腿部,喃喃道,“可是我聽說,孫姑娘摔傷了腿,不知你……”
“那都是我父親和母親故意放出來的風聲,為的就是掩人耳目!”云溪馬上想到了藉口,企圖一次打消了盈月的懷疑。見盈月若有所思,她又裝模作樣的掏出手絹擦了擦並不溼潤的眼角,哽咽道:“我之前確實摔傷了腿,但傷得並不重,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早已經好了。他們就是想讓餘郎知道我殘廢了,這樣就會放棄我。可是餘郎明明答應過我,會帶我走的。盈月姑娘,請你告訴我,餘郎他現在身在何處?”
聽到云溪滿懷怨念的一席話,夏侯紓忍不住腹誹起來,云溪這丫頭不簡單啊,人家都還在懷疑她的身份呢,她就真把自己當成孫嘉柔了,一開口就是一頓訴苦,可憐兮兮的彷彿孫嘉柔附體。
對於云溪的這個解釋,盈月不疑有他,只是臉上的微笑漸漸退去,許久才說:“可惜,你要找的人,他已經走了。”
“走了?”云溪眉頭微蹙,露出滿臉焦急,似乎真像是被情郎拋棄了一樣,連忙追問道,“他怎麼會走呢?他去了哪裡?”
“我也不知道。”盈月略一沉思,忽然莞爾一笑,不緊不慢地說,“大概半個月前,他回來找過我。可是他的一隻手斷了,臉也毀了,他說他想離開這裡。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盈月說這些的時候,完全像是在說他人的事,跟自己毫無關係。可是直覺告訴夏侯紓,盈月與餘修源之間的關係絕不會那麼簡單。
夏侯紓向云溪使了一個眼色。
云溪會意,立刻紅了眼眶。
“不可能!”云溪的情緒異常激動,“餘郎他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說了後面,她竟然流了幾滴眼淚。
如果說盈月之前還對云溪的身份有所懷疑,那麼見到云溪這般肝腸寸斷的模樣,應該也信了八九分了。
夏侯紓不得不在心裡佩服云溪的演技,簡直就是天生的旦角。只不過當著盈月的面,她也不好說什麼。
盈月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在茶水的熱氣氤氳中,她的臉色並不好看,許久才又說:“可能是阿源他誤會了。”
阿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