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夏侯紓又想起王崇厚方才說她三番五次夜闖相府的話。如果說在這期間真有人不斷造訪丞相府,那麼,除了她之外,一定還有其他人也涉足了,也許這就是那個混淆視聽的人,所以丞相府才會提前設下埋伏。只不過她的運氣比較差,正好中了圈套。
她潛入相府是為了查易舞的事,那對方又是為了什麼呢?
夏侯紓想不明白,只得看著黑衣人與丞相府的侍衛交戰,心裡默默祈禱對方即便不是友人,但也別是敵人。
憑藉著清酥露的威力,黑衣人兵不血刃就輕鬆掃清了障礙,然後他甩了甩衣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影影綽綽的燭光下,他的身姿更顯得挺拔颯爽。
他環視了一圈,似乎在尋找什麼。隨後他才不緊不慢地向大鐵籠走近了幾步。高挑矯健的身形給人一種威懾感,而夏侯紓卻又莫名的覺得親切。
黑衣人在籠子前站定,卻並不言語,只是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迷迷糊糊的夏侯紓,眼神裡帶著幾分玩味,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絲毫沒有救她的意思。
經過這一遭,夏侯紓早已心慌意亂,可她的腦袋暈乎乎的,渾身癱軟無力,毫無抵禦和自保能力,根本無計可施。
夏侯紓努力打起精神,微微環視了一圈房內的佈局,思忖著鐵籠應該是她上次打草驚蛇之後才臨時安裝的。這樣的裝置,它的啟動機關應該不會離得太遠,說不定就在屋內。然而她是第一次踏進這間屋子,被困之前她幾乎搜遍了整個屋子,並未發現有類似於機關的東西,那麼,它會藏在哪裡呢?
想著想著,夏侯紓又有些喪氣,即便她知道機關在哪裡,以她目前的狀態,她也沒有辦法去開啟。
除非那個裝置就在這個大鐵籠上,她倒還可以努力一下。
等等,大鐵籠?
夏侯紓又看向將自己罩得毫無退路的大鐵籠,它質地堅硬,漆黑的表面非常光滑,前後左右四個面和頂部都用兩指寬的鐵柱封得嚴嚴實實,縫隙也非常小,就算是三歲的孩童都無法鑽出去,可外面的利刃卻可以刺進來。唯有一側有一道小鐵門,卻用鐵鏈牢牢綁住了,並加了一把大鎖。
如果找不到啟動機關,這或許就是她逃出生天的唯一途徑。
夏侯紓討好地看向黑衣人,小心翼翼道:“這位壯士,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一看你就是個俠肝義膽的大英雄,能不能再請你幫我把這籠子開啟?”
黑衣人聞言輕輕掃了一眼籠子上的鐵鏈,再低頭看著她,依舊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夏侯紓這才看清對方的武器是一把短刀,刀鞘上的紋路十分精緻,跟他的面具一樣都是鳳凰紋,還裝飾著好幾顆顏色各異的寶石,在燭火下流光溢彩,貴氣逼人。
這樣貴重的武器,作為配飾十分眩目,但用來砍鐵鏈卻有些不值當。可它再貴重,也不過是件武器,與人命比起來不足為道。
然而現在的問題是,對方跟她非親非故,憑什麼要救她呢?
夏侯紓剛剛才有所期待的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她摸不清對方的身份和目的,也看不清他的面容,而他眼裡的光亮也因逆著光被掩埋在陰影裡。她只好打量著他的身形和動作,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心思,或許她很快就能找到一個突破口。
夏侯紓靜靜地看著他,迷迷糊糊間,他的身形漸漸與自己熟悉的那道身影重合,腦海裡忽然浮現出那張熟悉的帶著幾分寵溺的笑臉,以及他用戲謔的口吻說著:“要不,還是算了吧?”
“壯士,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夏侯紓試探著問,心裡帶著隱隱期待。
黑衣人身體微微顫動,側過身去的時候,燭光正好映在他的眸子裡,露出一絲警惕。
果然只是她的錯覺嗎?
夏侯紓有些氣餒。
“其實也不必浪費你的短刀。”夏侯紓很快就調整好心態,忙又善解人意地說,“只需你往王丞相的身上搜上一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大鐵籠的鑰匙應該在他身上……或者說,在他身邊信得過的身上……對,就他旁邊那幾個衣飾布料更好一些的,那應該是他的貼身護衛。你就搜他們幾個,一定會有收穫的!”
儘管夏侯紓滿懷激情地指揮了一通,黑衣人卻依然毫無反應,反而用一種特別怪異的眼神審視著她,彷彿在說:你在教我做事?
見此情狀,夏侯紓又是一陣心塞。求人辦事尚且需要態度誠懇謙和,如今她是求人救命,豈不更得將自己放低到塵埃裡?
夏侯紓腦中靈機一動,忙又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跟丞相府真沒什麼私人恩怨,我就是進來看看,替人辦點事,絕無殺人越貨的念頭。豈料時運不濟,竟然被困住了。”
夏侯紓說著就做出一副可憐無助又弱小的模樣,眼巴巴的看著對方,繼續說:“你既然能輕輕鬆鬆就解決他們,那麼再幫我開啟籠子也是舉手之勞。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就行行好吧!”
可黑衣人卻視若無睹,恍若未聞,完全把她當空氣。
夏侯紓這會兒是真洩氣了,哭喪著臉說:“你不會不管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