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騎在馬上,十分有禮的拱手。但是他這彬彬有禮的姿態,卻令仇天尹心頭一跳。
好一個下馬威!仇天尹如何聽不出來賈璉話語中的意思,這是說他仇家事主不忠,隱射忠順王結黨營私,圖謀不軌呢!
但他還真不敢無視。這等話,若是旁人說的,他仇天尹可以不在乎,但是賈璉不行。
傳聞此子乃是皇帝心腹近臣,若是他以此為由在皇帝面前進一番讒言,忠順王府未必會如何,他仇家只怕要在皇帝心裡記一筆了。
因此反手抽了次子一記耳光,然後對賈璉拱手道:“鎮遠侯所言極是,犬子年幼無知,口出妄言,確實應該教戒。我仇家雖然與忠順王府有交,也不過是因為當初下官落魄之時,忠順王爺對下官有知遇之恩。
至於無知之人所言仇家是忠順王府的人,實乃無稽之談。我仇天尹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豈會不明君臣本份,今日之事,多謝侯爺體諒了。”
仇天尹說著彎腰深深一拜,等他起身之後,卻是面無表情的道:“只是下官不知,侯爺今日此來,所為何事?不瞞侯爺,我仇家近來諸事不順,犬子新喪,若是侯爺沒有別的吩咐,請恕下官無暇接待了……”
仇天尹話未說完,就見賈璉翻身下馬,隨意的一擺手道:“仇大人不必多禮,本侯也知道貴府大公子的事了,還請仇大人節哀。
說起來本侯與大公子也算故交,知其不幸,本侯十分痛心,此番也是特意前來祭奠,以表悼念之情。”
賈璉說著,從身後薛寶釵的手中接過所備三百紋銀祭禮,放到仇天尹手中,並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寬慰,然後便自顧往大門內走去。
仇天尹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不會以為賈璉是聽不出來他的謝客之意,還說什麼與潘兒是故交?哼,潘兒要真是與此人有交情,就不會教薛家那孽障給活活打死!
深吸一口氣,仇天尹將祭禮塞到兒子手中,跟上了賈璉。他倒要看看,這賈璉此來,到底想說什麼,若也是來為薛家說情,便要教對方知道什麼叫做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
賈璉的到來,在仇家引起不小的波瀾。
只不過因為門口發生的事,連仇天尹都對賈璉“客氣有加”,仇家其他人倒也不敢再衝撞,只是暗中好奇的打量著這位國朝最有名的年輕侯爺。
仇天尹站在靈堂外,眼睜睜看著賈璉不急不緩的走到兒子的靈柩之前拜了三拜,然後從侍從手中取過三炷香,虔誠的插在香爐之中。
一番舉動看在眼裡,差點讓仇天尹都開始懷疑,自家那不爭氣的兒子,生前是不是當真和這賈璉有著深厚的交情!
心中對賈璉的敵意,無形中倒是降下來不少。不是說他真信了賈璉的話,而是賈璉這樣的人,實在很難讓人產生生死相對的敵意。
因此等賈璉從靈堂出來,仇天尹拜了拜後開門見山的道:“侯爺既然已經祭拜完畢,下官便不多留侯爺了。若是有別的吩咐,也但請侯爺講來。
不過下官有言在先,若是侯爺也是來為薛家說情的,便恕下官不敬之罪了。”
面對仇天尹的醜話說在前頭,賈璉面色不改,甚至還有點詫異:“仇大人何出此言?自古言,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本侯又豈會為薛家求情!”
旁邊幾步之外,著丫鬟裝的寶釵神色微微一動,卻沒有任何表示。
仇天尹也愣了,“那侯爺這是……”
“哦,不過我此來,倒真是有重要的事與仇大人談談。”
賈璉掃了一眼四周,道:“仇大人不會準備在這裡,與本侯談話吧?”
仇天尹猶豫了一下,抱拳之後一擺手:“請。”
來到正廳,仇天尹讓人奉茶後,原本是想要讓賈璉先開口,因為他拿不準賈璉的來意。但是誰知賈璉似乎也不著急,甚至還有閒心與他品評仇家的茶葉和泡茶手法,終究仇天尹耐心耗盡,率先開口道:
“我們明人不說暗話,還請侯爺明示來意,若有什麼事是我仇家能做的,侯爺但請吩咐。但若是侯爺還是為薛家說情而來,還請侯爺免開尊口。”
說話間,仇天尹不由自主的再次瞄了賈璉身側侍立的寶釵一眼,暗道傳言不虛,這鎮遠侯果真是個風流侯爺。有傳聞說他當初之所以拒絕太后的賜婚,便是擔心娶了長公主後不能再風流,從而辜負一眾紅顏。
如今看來,也並非空穴來風而。也不知道,他今日帶著如此貌美的一個侍女來仇家,意欲何為。
賈璉多品了一口茶,方放下茶盞,笑道:“我雖非為薛家求情而來,但所說之事,倒也確實與令公子之死有關?”
果然如此!仇天尹冷聲道:“哦,不知侯爺欲說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