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欽天監也擇準了賈赦的停靈日期,一共是二十八日的時間。
只是開喪送訃聞之後的第三日,一位從深宮而來的祭拜者,引起了賈府的重視。
……
寧靜、肅穆的寧榮長街之上,一隊金刀金甲的禁衛軍,護送著一架馬車,緩緩停靠在東跨院外。
那些禁軍敞亮威嚴的裝扮、倨傲的眼神,令東跨院門口負責接待賓客的奴才們,都不敢貿然上前問詢。
賈蓉和賈芸等人,出來看了一眼,然後賈芸飛快的朝內去通稟賈璉,而賈蓉,則領著幾個族內子弟,候在門口看情況。
須臾,兩個小太監將腳凳擺好,然後朝著馬車內稟報了一聲,賈蓉等人就見華重的門簾開啟,從裡面躬著身子,鑽出一個身披大紅袍,一看便威儀不凡的大太監。
那太監搭著小太監的手臂,緩緩走下來,絲毫沒有將面前的賈蓉等人放在眼裡,他只打量著東跨院的黑油大門,目光穿過幽深的庭院,直往裡頭看去,良久後才幽幽道:
“多少年沒到這裡來了,沒想到堂堂敕造國公府,竟將東角門改作了一道正門,嘖嘖嘖……”
聲音尖細,語氣似感慨又似嘲諷。
賈蓉等人不敢應聲。
出了宮的太監,那可都是天子使者。更何況,眼前這個隨行能夠帶著這麼多禁衛軍的太監,明顯地位不凡,在沒摸清楚對方的身份和來意之前,貿然開口萬一得罪了,豈不為家族招災引禍?
大太監終於低下高昂的頭顱,眼神掃了一下面前的諸人,問道:“你們誰是賈璉?”
賈蓉忙彎腰道:“回稟上差,草民叔叔在裡面陪客,已經叫人去請了,馬上就出來……
不知上差駕到有何貴幹?”
大太監年紀看起來五六十歲,顯得有些蒼老,他扯著不甚好看的笑臉,說道:“我來你們這裡,自然是拜祭亡靈的,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呢?”
賈蓉心裡鬆了口氣,面上更顯謙卑的笑道:“如此,恭請上差入內……”
“不忙不忙。”
大太監搖搖頭,便不理會尷尬的賈蓉幾個,門口站了。
一會兒賈璉出來,看見這個陌生的老太監,心裡疑惑,面上不顯,上前拱手道:“在下賈璉,敢問公公名號?”
大太監早在賈璉出現的時候,便將賈璉打量了一遍。
見其果然如傳言中那般,身量頎長,面容俊逸。哪怕此時此刻一身白衣孝服,頭上圍著孝巾,行走之間,仍舊巍然生風,令人自慚形穢。
老太監便不由自主閃過一抹嫉妒之色。
太監在這方面的嫉妒心,顯然比普通人更強烈許多。
不過他還是很快便笑道:“原來是賈指揮使,失敬失敬。我乃重華宮的執事內監,鄙姓王。”
一聽見“重華宮”三個人,饒是賈璉也不由得暗暗一驚,更別說他身後的賈蓉等人了。
這重華宮,可是太上皇退位之後所居的靜養之所。
太上皇退位之前,曾耗費重資,在禁宮東側劃出一片長方形的地盤,然後仿造紫禁城前朝的佈局,建造出來一個小型的“紫禁城”。
這重華宮,便是這座城中城中軸線上的正後殿,類比皇宮裡大明宮的存在。
也就是說,重華宮在外面,便只代表了一個人,那就是太上皇。
因此,知道這個太監乃是重華宮的人,賈璉也不得不打起謹慎之心,再次拱手道:“原來是王公公大駕光臨,未曾遠迎,失敬了。敢問公公,此來有何指教?”
大太監王福見賈璉陡然謙虛下來的姿態,心裡很是得意。
這就是他敢傲慢的資本,身為為太上皇跑腿的親信太監之一,不論走到哪裡,無論王公還是百官,都得對他客客氣氣的,因為,他的身後是太上皇!
“指教談不上,只是聽聞貴府老爺仙逝,特來弔唁一番,以表敬慕之情。”
王福笑著說,似乎不想在這一點上多言,隨即連大尾巴狼的模樣也不裝了,擺正身姿,補充道:“賈大人,請領路吧。”
賈璉見狀也不好多問,隨即側身相請入內。
賈蓉等老太監走到前面去了,才悄悄拉了一下賈璉的袖子,“二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