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嘉興已經派人去了南江,本來準備差準了再找女兒單聊,可現在女兒居然來了個先斬後奏,將孔家半數產業交付了出去,孔嘉興震驚,震怒之餘,意識到女兒已經中了洪辰的毒,正在失去以往的聰慧與理智,有些事不能再隱瞞下去。
“妙涵,那晚在夢花海,擺明了是有人給你下套,誰下的套至今是個謎,原來我以為是方家,現在看來未必,那晚是你和洪辰第一次見面吧。”
孔嘉興再次點起煙,臉上的怒氣收斂了起來,變得深沉如海,徐徐道:“你本來就不願意嫁給方黎,發生了那種事,你索性來個將錯就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對洪辰許了些好處,讓洪辰答應了入贅,這樣一來,正合你的心意,不用再接受家族聯姻,日後你若是遇到喜歡的人,完全可以和洪辰離婚...”
頓了頓,話鋒微轉:“只不過,你應該沒有想到,洪辰並不簡單,你們領證後,他幾乎是兩三天就招惹一次是非,當然,每次也是他自己解決的,卻都是打著孔家長孫女婿的名頭,妙涵,別告訴我,你沒有懷疑過他的目的。”
“一直到孔家婚宴當天,五家聯手對我孔家出手,洪辰展露出了三品中段的戰力,那時,我就知道,我們孔家引虎入室了,我相信,不光我心裡明白,老爺子,你二叔他們心裡也都明白,大家誰也不提,說白了,是期望隨著天長日久,你們的感情越來越深,這頭虎對我孔家的認同感會加深,虎患的可能性也會越小。”
“是以,他指示孔斌弄瞎周立文的雙眼,導致我孔家和周家結下深仇,你提出我孔家該戰,我孔家都認了。”
說到這,孔嘉興雙眼深深一眯,眼中閃過精光:“可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們的婚姻,妙涵,你現在已經迷失在愛情裡了,如果他一樣真心對你,孔家半數資產的掌控權交出去也就交出去了,孔家上下以你的腦子最好,他的腦子也不比你查,可如果,他是莫家準女婿屬實,那今天簽了這份檔案,就等於把我半個孔家給賣了!”
話末,拿起檔案,又重重地丟在茶几上,發出“啪”一聲悶響。
孔妙涵心頭一顫,玉手捏皺了衣角,父親把心中的隱藏敞開,讓她本已堅定的內心,又糾結了起來。
正如那晚她出書房時給洪辰留下的一句話:你不過是賭我在你心中的分量,我不過是反過來賭。
既然是賭,自然沒有十足的把握,若是輸了,她個人願賭服輸,可孔家呢?她憑什麼為了一己之私,替整個孔家做主?
孔令圓已經從地上爬起來,沒再坐下,老老實實地站在父親身後,此刻,聽了父親的話,心中又驚又恐,再看向孔妙涵的目光,變得好生複雜。
他不怪姐姐,也不怨姐姐,更不會恨姐姐,卻是默默以武道之心起誓,若洪辰辜負姐姐,他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和洪辰同歸於盡。
“爸,我知道有些事你,爺爺,二叔他們看在眼裡,肯定猜到了幾分,我不想替洪辰辯駁,也不為自己辯駁,我承認我這次做的有些過分,但請你相信我的判斷,他不是一個寡情薄倖的人。”
書房裡陷入一片沉寂,許久後,孔妙涵一抬首,眼神堅定道:“爸,令圓,我求你們,求你們無條件支援我這一次。”
孔嘉興迎著女兒的目光,沒有立刻表示,孔令圓內心掙扎了幾下,牙關一咬,道:“姐,我支援你,爸,我和姐可是你的親生兒女,在你心中孔家分量再重,總見得比我們兩還重吧。”
“你說的什麼混賬話!”孔嘉興扭頭看來,眼中一火,孔令圓硬著頭皮頂道:“大實話啊!幫理不幫親,那是指小事,真要遇上大事,那就是幫親不幫理,誰和你的關係更近,自然要支援誰。”
孔嘉興指著兒子,被氣笑了:“你,你滿腦子什麼狗屁理論。”
孔令圓也豁出去,很光棍地道:“本來就是如此,就算皇上老兒,滿口以理服人,以法治國,真要兒子女兒犯了事兒,還不罔顧國法,照樣包屁袒護,這類錯假冤案,悠悠青史之中,車載斗量,不勝列舉,你難道要大義滅親,要當聖人不成!”
孔嘉興被噎得不輕,老子是吃穀物雜糧長大的,當個屁聖人,何時說過要大義滅親?他手指在空中虛點了數下,恨得牙癢癢,終究卻是沒再訓斥!
兒子的話操,理卻不糙,這人吶,都是向內的。
“孔妙,主戰一事,你已經逼了老爺子一次,可一不可再,這次與鴻程集團合併,是按照我的吩咐做的。”
聽到父親這般說,孔妙涵神色一振,不等她開口,孔嘉興反手指了指孔令圓:“這件事,你姐不能出面,明天一早,你和我一塊去老爺子那裡。”
孔令圓當即應是。
“妙涵,就這麼定了,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孔嘉興反手揮了揮,直接下了逐客令。
孔妙涵看看父親,再看看弟弟,遲疑了一下,螓首輕點:“爸,那我走了。”
孔家與其他大家族一樣,規矩看得極重,她因為長孫女的身份,再加商業上為家族做出巨大貢獻,算是一個特例,老爺子,父親等人對她是有忤逆的行為,總是睜一眼閉一眼,但凡是都有個限度,正如父親說的,可一不可再。
這一次,父親是準備替她背鍋了。
回家的一路上,她心裡都是沉甸甸的。
到家已近午夜零點,客廳內的燈卻大亮著,孔妙涵進門後發現,洪辰正平躺在沙發裡,雙手枕著後腦勺,望著天花板怔怔出神。
“回來啦。”聽到身後動靜,洪辰扭頭看來,順便坐了起來。
“我先上去了。”孔妙涵的態度不冷不熱,換了拖鞋,徑直往樓梯口走去,洪辰起身道:“等你洗好澡來一趟書房,我有事和你說。”
“要說事,到房間來,我懶得動。”孔妙涵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二十分鐘後,孔妙涵從衛生間裡出來,換上了淡粉色的睡袍,一顆晶瑩的水滴,沿著光潔的臉頰滑落下來,經過天鵝頸,精緻的鎖骨,最後消失在溝塹之中。
“合同已經簽了,我的公司現在已經是鴻程集團旗下子公司。”孔妙涵瞥了眼猶如大老爺們兒般,躺在床上把腿翹老高的洪辰,在梳妝檯前坐下。
“聽說你還指定讓我做個董事,你這不是故意坑我嗎?商業的事情,我哪懂啊。”洪辰從床上下來,來到她背後,雙手往她的肩上一搭,一下一下地按了起來。
孔妙涵沒接話,側臉看了看自己肩上的手,洪辰低笑一聲:“看你挺辛苦的,給你按個摩。”
孔妙涵不買賬地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洪辰好笑:“你別老把人往惡處想好不好。”
孔妙涵道:“不是要說事嗎?”